是夜。

蒼穹如蓋，無星無月。

北國歷代皇陵前，這日忽然點起盞盞明燈，在風中忽明又忽暗，顯得陰森詭譎。

陵墓前，先帝喪期未過，白幡插在行走的路道上，迎風飄揚。

宮婢們各自拎著籃子，站在宴席的周邊角落，籃中裝著紙錢，宮婢們手一揚，紙錢便如雪似的，漫空漂泊，有的落到大臣的頭上，有的落在大臣的肩上。

眾大臣們早已麻木，穩當的坐立其中，抬頭看向北國女帝。

陛下瘋了？

不，沒有，她還在吃。

畢冉在和一根難啃的雞腿做斗爭，而眾臣則目光炯炯地盯著吃的歡暢的畢冉。

“……”

畢冉：“看朕作甚，吃啊！”

眾大臣目光轉向了桌前擺著的一碗白粥，一疊咸菜，一疊鹵豆腐，以及周身時不時看起來會飄進粥里的紙錢。

“……”

不了，他們吃不下。

“陛，陛下！”

有膽大的臣子冒死進諫：“我等當真要在此處接待川國來使嗎？”

他以為陛下只是說說而已。

“奔喪奔喪，自然是要讓他們三拜九叩的奔喪，否則怎么滿足對方千里迢迢趕來的愿望。”

“微臣愚鈍……”

“那就給朕閉嘴。”

話音未落，遠遠的有小太監奔來：“陛下，川國來使已到，可要奴才將人宣來？”

畢冉道：“先等等！”

只見她抹了把嘴上油光，向小栗子揮揮手，小栗子點點頭，立即帶了幾個人將畢冉身前的案桌搬走，替換上了一個新的案桌。

新案桌上，僅擺了一碗清湯白粥。

目睹全程的眾大臣：“……”

陛下在掩耳盜鈴嗎？

畢冉：“宣吧。”

“是！”

-

遠遠的兩名身著勁裝的男子逐漸走進。

揚厲看著周圍環境，嘴角不停抽搐。

此地四處掛著白幡，又漫天飄著紙錢，氣氛詭異的緊，他不明白為何北國女帝會選在此地接見他們……

總覺得有人要暗害他們的揚厲，想瞧瞧提醒一翻衛青將軍，卻見對方閑庭信步，唇角帶笑，恍若漫步在自家后花園般瀟灑。

衛青大將軍側目，說：“此地無礙。”

揚厲：“……”這氣氛……真的沒事？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二人很快走到了畢冉眼前。

“川國來使，拜見北國女帝，祝女帝玉體安康。”

畢冉微笑：“朕安不安康不知道，不過朕知道你們等會兒可能不會安康。”

嗯？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揚厲想抬頭，就被身側的人一把按下去，“陛下息怒，臣的這位屬下讀書少，不會說話，請見諒。”

畢冉瞇著眼掃向了揚厲身側之人。

他身著一襲黑袍勁裝，氣勢迫人，眼眸黑沉，如一灘死水靜靜凝望畢冉。

對視良久，畢冉忽然笑的咬牙切齒。

“朕瞧著你，怎么有幾分眼熟呢！”

這不是應該在御書房批奏折的裴樞嗎？！

【嘻嘻嘻，宿主沒想到吧！】

畢冉道：“起初只是覺得這個人危險，沒想到這狗日的居然還有兩幅面孔。”

【話不能這么說，誰還能有小秘密了。】

“呵，你幫他說話？”

【不，系統只幫正義！】

“……去你媽的正義。”

系統：【……】宿主沒禮貌！

裴樞拱手道：“臣乃川國大將軍衛青，天下相似之人不在少數，或許陛下見到的，不過是與微臣樣貌相似之人。”

雖說這話，他的目光始終看著畢冉。

這樣的裴樞是畢冉從未見到過的，他平日里的渾身懶散的氣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身掠奪，直指她。

“管你是誰，反正都是來奔喪的，還講究什么？”

畢冉冷笑一指皇陵：“去，拜！三跪九叩大禮一份都少不得！北國文武百官見證，爾等休想逃！”

背景眾大臣：“……”

其實我們也不是很重要，反正陛下上朝還是設宴都很少理我們，一旦開口就是懟人，實在有辱斯文。

裴樞道：“揚厲并非前來祭拜先帝，他是為了兩國貿易而來，還請陛下網開一面。”

畢冉皺眉喊：“李司馬！”

“臣在。”李司馬當即應聲。

“此事交由你處理，談妥后上報。”

李司馬：“微臣領旨。”

裴樞一笑，頓了頓又說：“我已在川國辭官，自此以后忠與北國，自請為先帝三拜九叩。”

這一句猶如重磅炸在眾臣內，包括揚厲也很震驚的看向裴樞。

川國一向山河穩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一名叫做衛青的猛將，他善于布兵排陣，精通奇門八卦，手下一只千人軍，說是能以一敵百都不為過。

這樣的人，怎會辭官！

只有畢冉面無表情。

“哦，你辭官了？”

裴樞輕笑：“是的。”

“怎么說，想在我這兒謀什么職位？”

裴樞凝視著畢冉，一字一句道——

“您看，皇后如何？”

眾大臣倒吸一口涼氣。

“……”

系統那頭傳來咔擦咔擦聲，激動道：【快答應他！答應他！】

畢冉：“……什么聲音？”

【爆米花。】

“？？你們系統還能吃零食？”

【系統專屬看戲牌數據爆米花，親，來一口不？】

畢冉：“滾！”

【臭婆娘真兇。】

涼風瑟瑟，裴樞目光依舊一動不動的望著她，他眼眸漆黑，宛如一頭巨獸想要將她一口吞噬。

畢冉不喜歡這種感覺。

多面又愛算計，還能讓她感覺到危險的人，是她最討厭的。

“朕答應又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那臣就等到你答應的那一日。”

畢冉：“你有病。”

她沒答應。

像是知道畢冉的答案，裴樞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他照樣在皇陵前三跪九叩，坐落在宴席內。

沉默。

沒人敢說話，紙錢還在撒。

如此陰森詭譎的氣氛下，眾大臣們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終于畢冉宣布宴席解散。

眾大臣也紛紛悻悻離開。

他們一直沒敢當場勸誡女帝陛下，因為會被噴的體無完膚的，聰明人的回去寫奏折了。

第二日。

沒有裴樞幫忙批閱奏折的畢冉，收到了一桌子的新鮮奏折。

打開一看，無例外，這些建議寫的委婉又隱晦，都再說讓她迎娶裴樞為后。

畢冉將這些奏折都挑出來給了小栗子。

“都拿去燒了。”

“啊？”小栗子望著一盆奏折，猶豫道：“陛下都要燒？”

畢冉瞪他一眼：“燒！給朕燒了！一張紙都不許放過。”

“奴才明白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