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

什么機會？

數不清的燭光，搖搖曳曳，直將高朗的眼神渲染得更加飄忽不定，難以捉摸……舒嵐疑惑又警惕地瞪著高朗。

高朗卻突然伸出手，用他的掌心覆蓋舒嵐的手背，用聽似溫柔的聲音對舒嵐說：“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留在我的身邊。”

突然的安靜。

詭異的安靜。

安靜得仿佛能夠聽清蠟燭燃燒的聲音。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舒嵐眉頭緊皺地想要抽回手，卻被高朗牢牢掌握。

“怎么了？高興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高朗自負地笑著說：“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留在我的身邊……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舒嵐瞇眼瞪著高朗，一如伺機而動的獵豹。

“我要你告訴吳經理，你不想做部門經理。”高朗眼神矍鑠地注視著舒嵐，“到時候，部門經理的職位就是我的，而我卻是你的……細心想想，其實你才是最終的大贏家。”

“你真的是瘋了！”舒嵐猛力抽回自己的手。被高朗握過的手，如火炭般燒心。

“還是這么倔……”高朗似笑而非，“這些年來，你這么拼命工作，不就是為了讓我對你另眼相看嗎？你迷戀我那么多年，不就是為了得到我嗎？現在，你夢寐以求的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難道你還會拒絕？”

“神經病！！”舒嵐拿起包包就想走人，高朗卻伸手拉住了舒嵐。

“只要你不再和我競爭，我們就可以像從前一樣。”高朗類似情深地注視著舒嵐。

從前……

也就是舒嵐剛進蔣氏銀行的時候，那時候，高朗確實挺照顧舒嵐的。

應酬的時候，高朗會為舒嵐擋酒……加班的時候，高朗會幫舒嵐叫外賣……快樂的時候，他們會一同分享……遇到挫折的時候，他們會互相鼓勵……他們這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維持了起碼得有一兩年吧？

可是……

自從舒嵐的工作能力得到廣泛認可之后，一切就都變了！

高朗暗地里搶舒嵐的客戶，舒嵐也都暗地里算了。高朗各種無底線的下三濫手段，才真正是讓舒嵐忍無可忍……舒嵐奮力甩開高朗的手，低吼道：“不要再跟我說從前！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從前！”

“是不是因為那個安保？”高朗平靜地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舒嵐對峙高朗。

“也是！”高朗再次自負地笑了，“你怎么可能會看上一個安保？你的眼中就只有我而已！好了，夠了，我們不鬧了！你一定是因為突然聽聞能夠成為我的女朋友，所以太高興了，以至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明天吧！明天一早，你就去跟吳經理說，你不要做部門經理！那樣……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高朗的女朋友了！”

“誰稀罕做你的女朋友了！”舒嵐站起身，怒視高朗，“虧我以為你還有一丟丟的底線……原來一切都是假象！你拒絕和鐘思思上床，根本就不是因為你有底線！而是因為你發現，我比鐘思思更能幫助你坐上部門經理的位置！”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終于明白，為什酒店服務生會為了區區一千元，將你和鐘思思的那段香艷視頻賣給張梓了！”舒嵐先是恍然大悟，繼而咄咄逼人，“視頻是你讓服務生拍的吧？！視頻是你讓服務生賣給張梓的吧？！一切都是你的計謀對吧？！”

“什么服務生？什么視頻？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最好真的不知道我在說什么！”舒嵐咬牙道：“可惜！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因為你說謊的樣子，我已經再熟悉不過了！！”

“策劃這種無聊的計謀，對我有什么好處？”高朗不知真假地嗤之以鼻。

“你要我錯怪你，又要我因錯怪你而內疚！”舒嵐同樣對高朗嗤之以鼻，“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答應退出競爭了，是不是？你以為只要我退出競爭，部門經理就非你莫屬了，是不是？！”

“我拒絕鐘小姐，是因為我在乎你。”

“你在乎我？！你什么時候在乎過我？！”舒嵐暴怒地說：“但凡你只要有一點點的在乎我！你也絕對不會說出那種混賬話來！”

“我得到部門經理的職位，你得到我……這樣，我們就都可以得到各自夢寐以求的‘東西’，這樣難道不好嗎？”

“你丫的就是一智障自大狂！！”舒嵐怒紅了臉，“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你以為我是鐘思思那種，為了得到你的肉體，什么條件都愿意答應的淫蕩花癡女嗎？！你丫的！你根本就從來都沒有尊重過我！！”

“我讓你當我的女朋友，難道不是對你最大的尊重嗎？”

“你丫給我閉嘴！！你這樣做，和賣身求榮有什么區別！？你那么喜歡賣身，為什么還要留在蔣氏銀行！？直接去紅燈區賣得了！！”

“你不要這么偏激好嗎？”高朗試圖緩和緊繃的氣氛，“說到底，你就是怨我不夠在乎你。但你靜心想一想，如果我不在乎你，我怎么會花心思和你一起慶祝生日？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意嗎？”

“去你M的生日！去你M的心意！”舒嵐抬腳，兇殘地將三層高的翻糖蛋糕踢倒在地……燃燒過半的蠟燭，霎時間被爛碎甜膩的蛋糕覆蓋，溶一地，碎一地，不泯不滅地，狼狽著。

“你這是在干什么？”高朗居然沒有為傾瀉滿地的蛋糕感到生氣或惋惜。

“你當我是傻子是不是？！”舒嵐伸手拿起高腳水杯，憤怒地將杯中的水全部潑向高朗，“你的生日在下個月！！今天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日！！為求達到目的，你居然連生日都瞎編？！哼！！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傻嗎？！”

縱使被潑了一臉的水，高朗卻還能氣定神閑地拿起餐巾紙，茲游淡定地低頭拭擦身上的水。

高朗不見生氣，反而有點沾沾自喜地說：“居然將我的生日記得這么清楚？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加迷戀我。既然你這么迷戀我，為什么還要和我慪氣？現在只需要你的一句話，我就是你的……我勸你還是好好把握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吧。”

“自大狂！！”舒嵐再次拿起高腳杯……

這次潑向高朗的不再是水，而是紅酒。

血腥的紅酒，將高朗的高級白襯衫染了個猩紅……高朗終于無法繼續氣定神閑了！高朗氣急敗壞地抬目怒視舒嵐，不料又被舒嵐潑了一臉的水……高朗剛想開口責罵舒嵐，不料又再被舒嵐潑了一臉的紅酒。

高朗沖動地想要回潑舒嵐。

高朗伸手……卻發現桌上的高腳杯全都是空的，而高腳杯內原有的液體，無論是水還是酒，全都已經被舒嵐潑到高朗的臉上了！高朗惱羞成怒地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我也可以收回這個機會……”

“拜托你！趕緊收回你的‘機會’！！因為根本就沒有人稀罕！！”舒嵐手執包包，怒指高朗，“姓高的！如果你想要得到部門經理的職位，我們大可以公平競爭！最后無論鹿死誰手，我都認！！但如果你堅持要用這種不入流的下三濫手段……就算最后真讓你贏得部門經理的職位，我也只會更加更加地鄙視你！！”

舒嵐沖出了西餐廳。

走到西餐廳所在的大廈一樓，透過一樓門廳那面偌大無垠的落地玻璃，舒嵐看見外面的世界正在下著極大的暴雨。外面世界里的一切，全都在舒嵐的眼前，卻又全都隔著一層厚重黑暗的水簾……如真似幻，如夢若醒，仿佛那是另外一個世界。

這樣的暴雨……

就算是撐傘，也會被淋濕……更何況，她的傘還在高朗的車里？

舒嵐躊躇不前。

該先借把傘吧？該先叫輛車吧？什么都來不及，身后就響起一陣高傲響亮的腳步聲……那般高傲響亮的腳步聲，除了高朗，還能是誰？

舒嵐沖動地穿透水簾，撞進暴雨里。

高朗看著舒嵐的背影……那么倔強，那么剛烈，那么橫沖直撞……就舒嵐那小小的身板，怎么能夠藏得下這么大的能量？高朗突然笑了，無論舒嵐多么倔強，多么剛烈……她也不過是一個愛著他的女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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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燈光。

低沉的電臺電波，終究壓不過窗外狂風暴雨橫行肆虐的聲音。

楊星澤站在窗戶前，眉頭深鎖地看著窗戶外……窗戶玻璃上面，倒映著那張熟悉卻并不屬于他的臉龐。窗戶玻璃外面，正在重演他回憶中的那場暴雨。

1936年，聶國宗13歲。

那一年，聶國宗的父母雙雙病死在家中那張小破床上。

正值初秋，本不該有狂風暴雨的。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失去父母的第一個晚上，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聶國宗獨自一人，蜷縮在破房子那黑暗的角落里……破房子在狂風暴雨中哆嗦顫抖，聶國宗也跟著破房子一同瑟瑟發抖……分不清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饑餓。

國宗哥哥，你在嗎？

小嫚……

聶國宗抬起不知何時朦朧了的淚眼……淚光中，果然是岑小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