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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有人淺飲清唱

  • 我在人間稱王
  • 燈下蟲
  • 4355字
  • 2018-10-06 21:27:17

加了十兩銀子,艄公撐船的速度明顯比以前快了不少。兩日三百里,如果走陸路,張優歸想都不敢想。

烏篷船像一支離弦之箭,在松江水面極速遠去,不多時就將樓船遠遠拋在后面。

艄公一邊撐船,一邊高聲大唱。歌詞是說那扶余國立國千年,與堯舜同歲。朱蒙無辜,豬馬養之;鱉魚有義,浮水作橋;寒凍三尺,柳花作雞子。天雨粟,樹生鹽,松江淌千年,扶余世代傳。

夏兵北來,扶余萬軍莫能戰;濊貃城破,為奴千千萬萬年;男兒無腰骨,女兒無日夜;蒼天無眼,大地也無情。

陳子墨聽著老漢悲涼凄愴的歌聲,竟是悲從中來。唱完一段,艄公小酌一口酒。

停頓間歇,陳子墨開口問道:“老漢,這歌詞唱的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這首曲子乃是扶余國亡國之君玄王,被囚于九陽城時所作。唱的是扶余國的千年壽歲,物產豐饒。以前這塊土地,備受老天眷顧,老百姓安居樂業。唱的是亡國為奴,世代為娼。總之一句話,說的是亡國之痛,為奴之悲。”

“歌詞中的典故作何解?”陳子墨問道。

張有歸欲言又止,很想在陳子墨面前抖擻一下自己的博學多才。可是不等他開口,艄公便接連幾個哈哈,將話搶白過去。

“據傳說,扶余國始祖朱蒙,其母望氣如雞子,從天而來,是有身孕。其父以為不祥,欲殺他。遂將他置于豬圈,沒想到母豬對他吹氣,以豬奶喂他。后來又將他置于馬廄,母馬也如此作為。其父見殺他不死,又將他扔在冰天雪地中,楊柳花隨風而至,形成雞子形狀的溫床,將他包裹其中。”

艄公呵呵笑道:“后來他長大成人,能征善戰。有一次兵敗之后,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朱蒙臨河而望,問河伯自己能否過河。河伯說他天命不絕,可以過河。于是乎,無數魚鱉浮出水面,在河中架起一座橋梁。朱蒙率軍渡河,才逃過一劫。”

“天雨粟,樹生鹽又是何典故?”陳子墨問道。

“天雨粟,說的是儒家元圣造字,萬鬼莫遁,為之哭泣。上蒼感念他造字有功,降了一場粟雨。樹生鹽,說的是一種叫扶余的樹,為感念朱蒙恩德,上面生滿了鹽晶。扶余人從不出海撈鹽,都是從樹上采鹽為食。這兩句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子墨聽到這兒,不由得想起另外一個,和他們陳氏一脈有關的典故。說是大商王朝覆滅后,商人后裔作了一首《玄鳥》來紀念故國。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茫茫。

古帝命湯武,正域彼四方。

放命厥后,奄有九有。

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

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旂十乘,大糦是承。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

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祁祁。

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

陳子墨出生之時,大商王朝已經滅國千年。雖然孤竹陳氏和大商王族同姓,但由于時間久遠,陳子墨并未覺得有多遺憾。只是單純地認為,《玄鳥》寫得文采斐然,可歌可泣。

但總的說來,還不如艄公唱這幾嗓子,聲情并茂,來得感染人些。

行了半日,樓船早已被拋在后面不知多遠。張有歸幾次回望,都沒看到樓船的影子,他這才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艄公將竹篙插在水中,將烏篷船固定,說道:“兩位公子,咱們已經行了五十多里。天色將晚,老漢要替你做飯了。”

陳子墨站起身,問道:“老漢,需不需要幫忙。”

艄公呵呵笑道:“公子無需幫忙,咱們近水吃水,待老漢釣幾條魚,今晚咱們吃烤魚如何?”

陳子墨和張有歸點點頭,表示同意。

只見艄公跳到岸上,從泥地里捉了幾條蚯蚓作餌,穿在魚鉤上拋入水中。

三人在船頭并肩而坐,望著松江水面,靜等魚兒上鉤。

張有歸輕輕碰了下陳子墨肩膀,細聲道:“大老表,我有些暈船。”

陳子墨見他面色蒼白,豆大的汗水從臉上不斷滑落,顯然暈船暈得厲害。

他側過身對艄公說道:“老漢,我們想上岸休息一下。”

“公子請便,但不要走太遠,記得回來吃晚飯。”艄公呵呵笑道。

陳子墨二人魚貫下船,踩著河灘淺水,來到岸上。舉目望去,松江穿行在丈高的蘆葦蕩中。仲秋時節,蘆葦枯黃,接天蓋地。秋風過處,蘆葦蕩掀起層層波濤。

此情此景,陳子墨不由得想起北海。不知北海的柳樹,是否也已經枯黃落葉了。

秋風至何處,孤客最先聞。

陳子墨和張有歸都不約而同的涌起一股愁緒。

一輪紅日坐在極西之地的地平線上,金色的霞光鋪在水面,秋風掃起波浪,將一河金光揉碎,活像繁星滿滿的星河。

陳子墨望著西墜的夕陽,輕聲說道:“張有歸,到了龍原城,你有什么打算?”

張有歸聞聲一動,說道:“老爹死后,天大地大,我已不知何處才是家。”

陳子墨眼睛一酸,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要不你和我一起上昆侖山。”陳子墨提議道。

“我不適合修道,去昆侖山干什么。”張有歸落寞道。

“我說你不適合修道,都是胡說的,你不要當真。”

“其實在五年前,老爹就曾和玉虛宗仙師提過此事,當時那位渡劫仙人替我稱過骨,說我根骨太差,不適合修道。”

“王玉珂的師父?”陳子墨問道。

“嗯,是一位四劫仙人,他說的話總不會錯吧。”

陳子墨聞言,心中一動。四劫仙人,該不會是當年和二哥那位師父,太和宗仙師呂思齊一起,追殺偷盜楚國和氏璧那名大妖的玉虛宗仙師吧。

陳子墨想到此,又想起昨夜自己問娘親的那個問題。楚國的鎮國重寶和氏璧,為何會出現在娘親肚子里。這其中,難道和那名大妖有關?

想到大妖,陳子墨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二姐和楚爺爺。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在妖魔界過得好不好?

“大老表,我想你說得對,我適合讀書,應該和我爹一樣,作個儒家讀書人。”張有歸突然笑道。

“讀書好啊,我大哥和大姐就在稷下學宮讀書。要不我修書一封,介紹你去稷下學宮。”陳子墨開心笑道。

“也好,到時候你從昆侖山回來,我們還能再見面。”張有歸說。

“我大哥現在是儒家元圣的衣缽傳人,他出面引你去稷下學宮,成功的機會應該很大。”陳子墨傲嬌道。

“只是有個問題,儒家現在式微,在人間界的地位一落千丈。張有歸,人生幾十年,走什么路很重要,你自己可要想好。”

張有歸豁然笑道:“大老表,我不能像你一樣成為飛來飛去的仙人,但好歹還能做個博學多才的讀書人。只要結出書生文膽,也能做到口含天憲,言出即法的。”

陳子墨笑罵道:“口氣不小,野心很大嘛,你還想成為儒家圣人。”

張有歸呵呵笑道:“俗話說的好,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不想當儒家圣人的讀書人,也不是合格的讀書人。”

陳子墨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就拿自己來說,難道不想成為渡劫仙人,甚至是天仙,金仙,混元仙?

陳子墨覺得,如果想屠盡妖魔,殺盡仇敵,混元仙還遠遠不夠。畢竟自己牽涉到諸子百家的大道之爭,幕后之人,無不是震古爍今的百家祖師。

按楚爺爺的說法,混元仙人面對百家祖師,也就是被人家一根手指頭串一串的凄慘下場。

“好志氣!”蘆葦蕩中傳來一聲贊嘆。

陳子墨和張有歸轉身,看到一個儒士青衫的中年人,正站在蘆葦蕩的蘆葦葉上。中年讀書人面含笑意,看著坐在河灘上暢談人生理想的兩個小家伙。

陳子墨和張有歸連忙起身,向讀書人拱手作揖,恭敬道:“見過先生。”

“你也是讀書人?”中年人笑道:“儒家式微,讀書人的這一套禮儀,現在知道的人可不多了。”

“以前在學塾,見大哥大姐向先生行過此禮。”陳子墨臉紅道。

張有歸則要大方得多,他淡然說道:“我爹也是讀書人,曾經教過我的。”

中年讀書人踩著蘆葦葉,飄然落地。他很隨意的坐在陳張二人旁邊,望著松江水面,說道:“渤海國張本睿,沒有結出文膽的讀書人,我有印象的。”

張有歸聞言,不禁小臉一紅。中年人如是說,就好比道門仙師說某某人修道一輩子,還沒結出金丹一樣。

對子罵父,當眾揭短,太不給面子了不是?

中年讀書人呵呵一笑,說道:“結出文膽只能說明從書上讀出了真意,并不能說明一個人的為官和造福一方百姓的能力。張本睿,小行有過,大節不虧,是個不錯的讀書人。”

張有歸翻了個白眼,對這個中年讀書人的潑天口氣,很是無語。

“小家伙,莫非你是陳霸仙的兒子?”中年人問道。

“你認識我老爹?”

“神往已久,但不曾見過面。”

“敢問先生名諱?”陳子墨問道。

“孤竹書院,謝石。”

張有歸驚呼道:“孤竹國唯一的賢人,謝先生!”

陳子墨疑惑的看著張有歸,對他的反應有些不解。

“哈哈,都是虛名而已。”謝石笑道。

“謝先生名揚天下,一手狂草更是驚天地泣鬼神。老爹生前多次提及先生,無不對你敬佩有加。”張有歸崇拜道。

“哦,還有這種事,是張本睿抬愛我了。”謝石呵呵笑道。

“幾年前聽老爹提及過一事,晚輩現在都還記憶猶新。說是先生在二十多年前,孤身赴鬼方,一手狂草,驅鬼百萬。當真是驚天動地,震古爍今了。”張有歸感嘆道。

謝石哈哈大笑道:“誤傳,誤傳啊。沒有百萬,只有九十萬而已。”

陳子墨和張有歸瞠目結舌,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三人閑談,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落山。蘆葦蕩陷入黑暗之中,只聞秋風過,蘆葦聲聲響。

艄公點燃燈火,忙里忙外,正在燒烤幾條大魚。只見他在船頭擺了一張木案,生了一爐炭火。木案上擺放著十來個小竹筒,艄公一邊翻轉魚身,一邊拿竹筒撒佐料。

不一會兒,陣陣濃香迎風而來,蘆葦蕩到處都是香味。

謝石肚子咕咕叫了幾聲,他歡暢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天未吃東西,正好趕上你們在烤魚。”

陳子墨和張有歸翻了個白眼,謝石在他們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瞬間坍塌。

“謝先生,請隨我們上船,老漢烤的魚不少。”陳子墨說道。

謝石率先一步,踩著水面登船,一屁股坐在船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艄公烤魚。

“至圣當年游歷諸國,被人說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我看說的沒錯。這烤魚一事,我就一竅不通嘛。”謝石感嘆道。

艄公呵呵笑道:“先生自己罵自己,老漢活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遭見到。”

“朱老哥,明人不說暗話啊。”謝石呵呵笑道。

艄公聞言一愣,轉而哈哈笑道:“謝先生好眼力。”

陳子墨和張有歸蹈水上船,匍匐著穿過烏篷,爬到船頭。陣陣魚香撩人,兩個家伙看著幾條色澤金黃的烤魚,一個勁咽口水。

“大功告成,等我取些酒來,今晚咱們好好喝一場。”艄公爬進船艙,抱了一壇酒出來。

“兩位公子,我這酒是孤竹國最出名的雪花酒,要不要喝點?”艄公笑道。

陳子墨和張有歸面露難色,不是不想喝,是不敢喝。出門在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俗話說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沒事,喝點吧。”謝石點頭勸道。

“孤竹國雪花酒,是采取白山頭的萬年寒冰所釀,和西蜀的劍南燒,嶺南的荔枝蜜齊名,被譽為中土神州三大名酒。”謝石笑道:“我輩讀書人,不可一日無酒啊。”

如果說陳子墨和張有歸信不過艄公,那么對于謝石,他倆則是百分百相信。因為儒家謝石,是天下公認的正人君子。不對,是比君子還高一級的儒家賢人。

四人分坐木案四邊,一人分得一條大魚。四只劣質酒碗躺在木案上,和碗里的名貴雪花酒格格不入。

人說“葡萄美酒夜光杯”,就是說的喝美酒,要用匹配得當的器皿。但今夜此時,行船在外,他們沒那么多講究了。

四人頻頻碰杯飲酒,大快朵頤,不多會兒,數條大魚和一壇美酒就被分食下肚。

謝石猶不解恨,恨不得一口吃盡松江魚,喝光孤竹酒。只見他取過艄公的魚竿,也不掛餌,就隨手拋進水里。美其名曰:愿者上鉤。

艄公返回船尾洗碗,陳子墨和張有歸躺在船舷上,看那水中月。

一道波浪襲來,月亮被揉碎,散作一河清輝。

遠處,一條大船極速而來。

船上,有人淺飲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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