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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自此天涯

  • 我在人間稱王
  • 燈下蟲
  • 4026字
  • 2018-09-15 11:59:43

陳子墨坐在新墳和舊墳之間,瘦弱的身體在晨風中挺得筆直。自己那件大姐為他做的新衣,被他蓋在老爹身上,埋進了土里。他有些微冷,小身板微微的抖動著,望著北海一動不動。

老麼麼在他身后不遠處,一個勁兒抹眼淚,也不敢上前勸他回家。那個背影,有些孤獨。

天剛亮,草場上來了很多修士,昨日那場變故,很多修士都去阻截那些四散的妖魔,因此知道陳霸仙已死的人不多,他們都是來看陳霸仙和青羊真人生死大戰的。

青羊真人穿著寬大的道袍,在弟子們的簇擁下,緩步來到了草場。等了很久,都不見陳霸仙到來。

青羊真人先是皺了皺眉頭,最后轉而大笑道:“陳霸仙莫不是怕被我打死,帶著家人連夜逃了吧?”

前來觀戰的眾修士跟著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勁兒的說著不堪話語,一邊詆毀陳霸仙,一邊恭維青羊真人。

青羊真人自得意滿的來到草場那塊凸起的石頭,望向北海。突然,他看到那個瘦弱身影,站在新舊兩墳之間,冷漠的看著他。

“小鬼,那座新墳,莫非是陳霸仙的?”青羊真人皺眉道。

陳子墨沒有回答,咬緊牙關,滿臉戾氣。

青羊真人見此,仰天長笑,直到把眼淚笑出來才咳嗽著停止。他指著那座新墳,搖頭道:“生死大戰,你陳霸仙的戰書我都帶來了,可你卻躺下了。無趣啊無趣。雖然你已經死了,但生死大戰豈能兒戲,說取消就取消?”

陳子墨扛著鋤頭上前一步,大聲道:“我代我老爹和你一戰。”

老麼麼臉色大變,連忙走到陳子墨身前,就要奪他手里的鋤頭。不過被倔強的陳子墨推開,獨自面對羞辱老爹的青羊真人。

“師父,還是我去和他過兩招吧?”曾經打傷陳子墨的年輕男子輕笑道。

青羊真人臉上的表情的陰晴不定,極速變換。最后他點點頭,說道:“殺了他,將和氏璧拿回來。”

男輕男子一步跨出,從石頭上輕輕飄落,向陳子墨走來。

“上次忘了介紹,今天應該不算遲。”年輕男子廣袖飛舞,好一副出塵仙人做派。

他笑道:“我叫屈如意,來自大楚屈氏。被你弄臟衣服的是我小師妹,叫趙夢瑤。”

陳子墨將鋤頭橫在胸前,警惕的看著一步三尺而來的屈如意,凝神戒備。

屈如意見陳子墨小臉鐵青,心中大快。他猛然前沖,來到陳子墨身前,一掌向他額頭拍去,嘴里笑道:“既然是生死大戰,我們就代表自己的長輩下場出戰,也不算違反規矩。”

陳子墨將頭一偏,手掌拍在了左肩上。他被這一掌拍得身形一沉,連連后退幾步。一股兇猛氣機灌入體內,讓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陳子墨不退反進,一鋤頭砸去,被屈如意輕松躲開。鋤頭落在青草地上,砸出一個坑。

屈如意呵呵笑道:“力道太小,動作太慢。”

陳子墨怒極,舉起鋤頭,朝屈如意一頓胡亂揮舞。但就是無法打中,累得他氣喘不止。

屈如意見他彎腰喘氣,立馬一個飛身上前,一腳踢往陳子墨腹部。

陳子墨橫起鋤頭阻擋,被屈如意一腳踢飛幾丈遠。

一口鮮血自口中而出,灑在面前的青草上,熱氣蒸騰。陳子墨一身上下又疼又麻,心臟里的血液如煮沸的水,翻江倒海,不斷沖擊腦門,讓他一陣眩暈。

看來自己平時不該偷懶,該好好練功才對啊。如果是綠竹,可能也不會這么慘,被人家打得沒有還手之力。陳子墨來不及后悔,屈如意便來到了身前,又是一腳踢在他胸口,將他踢回父母的墓前。

陳子墨躺在地上,看著娘親和老爹的墓碑,淚眼模糊。他咬咬牙,想要站起身,卻被趕來的屈如意一腳踩在臉上。青草遮住了他的視線,娘親和老爹的墓碑都看不到了。

“師父,我記得祖師離去的時候說,把和氏璧和陳霸仙的人頭一并帶回?”屈如意踩著陳子墨的臉,抬頭看向草場石頭上的青羊真人,如此問道。

青羊真人看著自己的徒兒,滿臉欣慰。這才是修道士應有的心性,殺伐果決,斬草除根。即便對手很弱,亦以獅子搏兔之勢。以力服他,以心亂他。

“取回和氏璧和人頭,在祖師面前記你一功。”青羊真人呵呵笑道。

屈如意拔出腰間佩劍,就要破開陳霸仙的墳墓。

老麼麼一直冷眼旁觀,因為這本就是陳霸仙和青羊真人的生死對決。既然陳霸仙死了,那么他兒子就應該替他出戰。

青羊真人也算是心思玲瓏之人,自己不好破壞儒家規矩以大欺小,那么讓自己徒兒替自己出戰最合適不過。

而且,左右都是個贏,對大局毫無影響。

屈如意正準備掘墓,還不等他一劍劈下,就被老麼麼一掌打在后背,落進了北海。

“欺人太甚!”老麼麼沉聲道。

青羊真人看都不看落入北海,生死不明的愛徒。他瞇起眼睛看向老麼麼,冷笑道:“以大欺小,你破壞規矩了。”

老麼麼冷笑道:“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稚童,你青羊丟得起這個臉,天師府丟不起。”

青羊真人哈哈大笑道:“你一個外人,也敢說天師府的閑話。你是想找死么?”

“大可以來試試,看你法寶多,還是我手段強。”老麼麼跪在地上,將一身青腫的陳子墨抱在懷里,冷聲道。

自她身上,散發出不弱于七境武夫的強悍氣息。

青羊真人皺了皺眉頭,心道將軍府的仆人都這么厲害么?以前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如果你愿意將出和氏璧和陳霸先的人頭,我可以饒他不死。”青羊真人按住腰間的佩劍,陰晴不定的說。

“和氏璧?虧你說得出口。這塊玉的來歷,我會不清楚?”老麼麼怒極而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句不尊重我家老夫人的話,天師府也不過如此。”

青羊真人大怒,一身氣勢凌人的說道:“你找死。”

青羊真人一步跨出,突然出現在老麼麼面前,一掌拍出,和她對了一掌。

老麼麼抱著陳子墨連連倒退,十丈開外才止住身形,一身氣機紊亂,臉色潮紅。老麼麼壓制住喉嚨里那口不安分的血水,硬生生咽下肚。

七境武夫對上出竅境煉氣士,不夠人家拍幾掌啊。

青羊真人佩劍出鞘,飛快地刺進新墳,然后手腕一抖,一顆頭顱破土而出,被他抓在手里。

陳霸仙一世英名,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最終會落得這樣一個悲慘至極,屈辱至極的下場。

陳子墨悲痛欲絕,看著老爹那口沾滿泥土的頭顱,被青羊真人抓在手里,心如刀割。

老麼麼死死摁住陳子墨,不讓他去送死。她看著陳霸仙那顆頭顱,亦是滿懷悲愴,痛苦至極。

青羊真人提著頭顱,一步一步向陳子墨和老麼麼走來。

“交出和氏璧,我讓你們死得痛快點。”青羊真人淡然道。

屈如意從水里爬上岸,剛好看到這一幕。他氣急敗壞的大吼道:“師父,你打碎她的心湖,我要一劍一劍將她剔骨削肉。”

青羊真人沒有看弟子一眼,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老麼麼和陳子墨。

“這塊玉的來歷我心知肚明,最清楚不過,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和氏璧。對陳子墨來說它非常重要,事關性命,我們不可能交給你。”老麼麼怒道。

“勾結妖魔偷盜大楚重寶,按照儒家圣人的規矩,我可以治你們死罪,先斬后奏。”青羊真人笑道。

“哈哈哈,天師府都是你這樣信口雌黃的黃口小兒么?”老麼麼譏諷道:“勾結妖魔,好大一頂帽子,老身暖和著呢。”

青羊真人怒極,腰間那把熊通年輕時行走江湖的佩劍驟然出鞘,劍氣如虹,朝倒在地上的一老一小劈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根木棍突然出現在老少二人身前,將劍氣一擊而碎。

“伏龍鎮非常之期,在此殺人者,死!”一道雄厚的聲音自小鎮那邊傳來。

青羊真人臉色大變,他只覺得那一聲響,震得自己一身氣機倒灌,心血沸騰不已。手中佩劍嗡嗡作響,隱隱有悲鳴之聲。

草場眾人皆向伏龍鎮方向看去,那里了無一人,空蕩蕩毫無人氣。

“敢問何方前輩擋我劍氣,是要阻攔天師府執法嗎?”有其師必有其弟子,青羊真人和屈如意一個德性,將天師府搬了出來。

“天師府什么時候可以代替儒家執法了?”那個聲音說道。

青羊真人雖然被氣得不行,但仍舊努力控制著語氣,說道:“陳霸仙勾結妖魔界大妖,偷盜大楚鎮國之寶和氏璧。按照儒家訂立的規矩,我有權執行人間法,先斬后奏。”

“陳霸仙有沒有勾結妖魔界大妖,我很清楚。他與妖魔戰斗中死去,可以證明他的清白。至于有無偷盜楚國和氏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時妖魔界大亂,伏龍鎮不允許有內訌。如果你們之間有什么仇怨,等此事結束,離開伏龍鎮之后再自行解決。”

青羊真人臉色鐵青,但又不敢發作。此次他們是以應征入伍,抵抗妖魔的天子詔令來到伏龍鎮,如果惹惱了那位暗中出手阻他殺人的高人,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不說,很有可能以違反軍令的罪名,牽連到天師府。

青羊真人一甩廣袖,氣哼哼的離開北海墓園,返回伏龍鎮中。

陳子墨嘶聲裂肺的跑到老爹墓前,墳堆已被破開一個洞。從洞口望去,老爹那具無頭尸體,已經被劍氣割得四分五裂。

陳子墨從未想現在這般去恨一個人,哪怕老爹被妖魔界大妖黑森老祖殺死,他也只是覺得老爹技不如人,死得其所。

可老爹都已經死了啊?

蒼天啊?

老爹是為了抵御妖魔界而死的啊?

是為長城之南那些人抵御妖魔界而死的啊?

為何,到底是為何?

你還不讓一個死去之人得到最后的尊嚴?

讓他安靜的睡在妻子旁邊?

讓他安息?

陳子墨只覺得這天地間,再也無他可可憐之人,無他可敬奉之人,無他可留戀心愛之人。

他想殺人,想殺盡天下一切欺他之人,一切辱他之人,一切忘恩負義落井下石之人。

屠盡妖魔,殺干天師府。

滅掉大楚,打爛大秦一切之敵。

熊通呵,青羊呵,屈如意呵。

魏央呵,扶蘇呵,謫仙人呵。

我陳子墨會努力練劍。

終有一日,我會從天而降,御劍萬里取人頭。

陳子墨將洞口掩埋好,又為老爹新墳和娘親舊墳添了土。他找來紅燦燦的彼岸花,種在爹娘墓前。然后他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他坐在北海岸邊,望著極北之地的妖魔界。

他輕聲質問道:

“老爹,這世間已經沒有規矩了,我該如何對它心懷愧疚?”

“我如何為它做得更好?”

陳子墨站起身,往清明節那天,自己和大姐坐過的那座涼亭。他站在入水一里的廊橋盡頭,那座供人觀景的涼亭里,看著北海之水波浪起伏。

他轉過身,望向北海岸邊那座墓園。白色的墓碑,密密麻麻,重重疊疊。

他說:“老爹,我現在就去昆侖山,找王祭酒那位朋友,修補好心湖后,我會努力練劍為你報仇。一日不殺盡仇敵,一日救不回二姐,便一日不歸故鄉。可能會很久都不能來看你和娘親了,原諒兒子不孝。”

陳子墨跪在涼亭里,朝爹娘所在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地面上鮮血橫流。

他站起身,滿臉鮮血。

然后他跳上一艘小船,往北海南岸劃去。

老麼麼站在涼亭里,本來她想跟著陳子墨一起離開,親自護送他上昆侖山。但轉念一想,或許自己留下來,和青羊真人周旋,為陳子墨打掩護更好。

北海的水啊,浪啊浪,無爹無娘的孩兒去何方?

爹啊爹,娘啊娘,孩兒如何不斷腸?

北海風起,海浪起伏。

那一葉小舟,隨波逐浪,自此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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