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杰來到維克多身邊說道：“維克多，茶也喝了，茶園我們也逛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有意購買我舅舅的茶葉？”

維克多從嘴里吐出咀嚼的鮮葉兒回道：“那當然，你知道嗎，我們俄羅斯人都愛喝茶，可我們那里又不產茶。如果來中國的俄羅斯人不帶點茶葉回去，那么他肯定是個傻瓜！”

“不是，我意思是說大批量……”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我們可以談談價格了。如果價格合適，你們今年的春茶我全要了！”

“全要了？這可是300畝綠茶！而且我們沒有出口手續的。”

“不用擔心，我可以找一家‘清關公司’，他們會幫忙把貨運出去的。”

“你說的是‘包機包稅’的‘灰色清關’吧？這是違法的，而且我舅舅的利益得不到保證。”

“哦？你連‘灰色清關’都知道？我又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只有12歲了。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我以你們國內的收購方式全額支付貨款，之后的風險全部由我來承擔。當然，前提是茶價必須得便宜！”

皇杰笑了，他等的就是這句話。作為國貿專業的高材生，他又豈會不知道俄羅斯特殊背景下催生的“灰色清關”？大一時就有學到好不好！既然能收到全款，皇杰哪還管他什么灰不灰關、違不違法，這跟自己有半毛錢關系嗎？他只是在國內賣給了維克多，至于維克多怎么弄出國外那就完全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況且灰色清關也是人家俄羅斯海關默許的方式，誰讓他們物資匱乏呢。

“價格肯定便宜！你比我都愛喝茶，肯定知道頂級茶葉的價格。雖然我們的茶葉也是頂級品質的，但價格卻只有頂級茶葉的四分之一！我給你一個最優惠的報價，特級茶190歐元一公斤；一級茶葉163歐元一公斤；二級茶葉135歐元一公斤。一口價，不接受任何還價！”

維克多皺著眉頭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中國的茶葉在俄羅斯是真正的奢侈品，100克頂級茶能賣到2000盧布，約合800歐元每公斤，190歐元確實不足800歐元的四分之一。旋即就舒展眉頭對皇杰說道：“杰森，你可真是強硬，這點對于商人來講可不是一個好品質。”皇杰笑了笑回道：“我真的已經給你最大讓步了，等我們的茶葉有了名氣，我想這個價格還要翻好幾倍！”

“好吧，我認同這個價格。此次我也只是探探路而已，因為我之前并沒有做過茶葉貿易。你舅舅今年能產多少春茶？”

“大約900公斤吧。”

“300畝茶田才產這么一點？”

“你以為多少？這可是春茶，而且是北方的春茶，非常稀少的！”

“喔，我突然又覺得不貴了。”

“那要不往上提點？”

“不不不，價格已經談好了，就按剛才說的價格！”

“呵呵，開句玩笑而已。那咱們簽合同？”

“好的，什么時候能交貨？”

“春茶大約摘采1個月左右，6月初就能交貨了。”

“那好，交貨期就定在6月底吧，具體時間由清關公司來定，到時候你們只負責運送到指定的地點就行了。”

商談完，兩個人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幾人，皇杰跟唐文才如實的交代了談話的內容。當唐文才得知茶葉售價比平時高出百分之四十后，攬著皇杰肩膀的胳膊都顫抖了，可見他此時有多么的激動。皇杰沒有笑話他，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他正當的收入。

接下來，眾人的興致更濃了，在唐文才的帶領下游遍了茶園的每一個角落。皇杰看著山另一面大片的金銀花若有所思，今年是2002年，在明年將有一場嚴重的災疫爆發，而金銀花正是抗疫之主藥！容不得他多想，唐文才開始招呼眾人下山吃飯，皇杰放下思緒跟隨著下了山。

“請坐，請坐，家常便飯，不必客氣！”唐景松招呼大家入座，桌上他準備了份量很足的十個菜，其中就有皇杰最愛吃的茶香雞。

皇杰走到唐景松身旁邊給他斟酒，邊對他調侃道：“外公，您手藝漸長呀，不過這君子還要不要遠庖廚了？”

唐景松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讓你不學無術，‘君子遠庖廚’是告訴我們要有仁愛之心，不可隨意殺戮，又不說是不讓下廚。等你有了媳婦，還指不定誰做飯呢！”

“那這只雞是不是您殺的？”

唐景松顫抖著胡子，支吾著說：“我，我，我讓別人殺的！”

皇杰乘勝追擊：“哦，您不忍殺生就讓別人去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乎？”

這下可真懟的唐景松無言了，他笑罵了一句：“你這臭小子！”眾人跟著哈哈大笑。

吃完飯，唐景松親自用俄語書寫了兩份一模一樣的《采購合同》，分別是以190歐元的單價購買特級茶270公斤；163歐元單價購買一級茶360公斤；135歐元單價購買二級茶270公斤，合同總價值146430歐元。合同規定唐文才把貨運送到指定倉位后，維克多接著把錢跨境電匯到唐文才的賬戶，電匯手續費和電訊費由維克多承擔，到倉位的運費由唐文才承擔。隨后唐文才和維克多兩人互相簽下了合同。

簽完合同維克多跟著唐景松去了他的書房。維克多從沒見過哪個外國人能把俄語寫的如此有藝術水準，因此他向唐景松討要了兩份墨寶，一份漢語書法，一份俄語書法。

趁這功夫，皇杰對唐文才問道：“舅舅，今年的金銀花什么行情？”唐文才重新沏上茶回答說：“還不知道呢，金銀花受疫情影響很大，有太多不確定性了。不過如果行情穩的話今年應該和去年差不多，去年時統貨干花23塊錢一斤。”

“哦，是這樣的，我想收購一批金銀花。南洋有家做涼茶的飲料廠，他們對于金銀花需求量非常大，我想成為他們的原料供應商。你的茶園年產多少？”皇杰又不能跟他說明年將有疫情發生，于是就找了個其他的借口。

“三年以上的普通品種畝產干花350斤，新品種‘湘蕾’能產干花600斤。去年我400畝花樹總共產了16萬斤，今年估計更多一些，能達到18萬斤。”

“哦，那還差一點，我想收購20萬斤。”

“20萬斤？你家有那么多少錢嗎？先說好，一斤干花的成本得20塊錢，我賒不起的！”

“成本得20塊錢？”

“你以為呢？采一斤鮮花我得開人家2塊錢工資，5、6斤鮮花才制成1斤干花，光采摘成本就得10塊多錢！而且平時還得雇人松土、除草、防蟲害、上肥料、剪枝、晾曬、烘干……亂七八糟的，成本真得20塊錢！算下來畝產的收入也就比種農作物多2、3倍吧。”

“那還真賺不了多少。你別擔心，肯定不會讓你開不出工資的！最遲到6月底我就能收到手套的貨款了，到時我就有6、7百萬的收益，支付你這18萬斤干花綽綽有余。”

“6、7百萬？”唐文才瞪大了雙眼。

“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1億多副手套才賺這么一點。本來還能多賺2個點的……哎，不說了！”

“你這小子心還真大！收購這么多金銀花，你爸知道嗎？”

“他現在就知道了。”說完就朝皇洪斌喊道：“爸，你過來一下！”

皇洪斌走過來問道：“啥事？”

唐文才搶著說道：“你兒子要敗光你的家底，他說收購20萬斤金銀花留待來年再賣。”

皇洪斌一頭霧水的問道：“你怎么又想起販賣金銀花了？那玩意兒可不好儲存，一不小心就會長毛的！再說了，20萬斤得多少錢啊？”

皇杰無所謂的說道：“花點錢蓋座防潮倉庫就是了。如果不是資金不夠，我還想收購個千八萬的呢！”

皇洪斌聽的心驚肉跳，不過心里還是升起了興趣，因為他這個妖孽兒子戰績太彪了，剛剛還幫小舅子談成了一筆茶葉的生意，于是問道：“你找好買家了？”

“還沒有，只是有個大致意向。”

“沒有你就敢存這么多？”

“哎呀，老皇同志。做生意就得有點賭性，四平八穩還不如找個崗位去上班呢！再說了即便是賠了，咱家也差不到哪去，再找機會賺回來就是了。若是賺了，就真的一輩子不用愁了。快下決心吧，到底干不干！”

唐文才見皇洪斌一臉意動的樣子有點懵逼，心里納悶：“姐夫以前很穩重啊，啥時變得這么激進了？”

過了好一會兒，皇洪斌才決然的說道：“干了！你說的對，大不了從頭再來。我還年輕，就算是到工地上抗磚也能養活你們娘倆！”

皇杰聽了心里特別感動，雖然父親資質平庸，但是思想卻難得的開明。他摟著老爸的肩膀柔聲說道：“放心吧，肯定不會賠的！”

皇洪斌揉了揉他的腦袋：“我相信你，不過你可得悠著點，你爸我真不想去搬磚啊！”然后轉頭對唐文才說：“文才，就這么定下來吧。等預付款到了，我就找個地方蓋座倉庫，到時候你去給指導一下該怎么防潮。”

唐文才越來越看不透這對父子的腦回路，500萬的買賣三兩句話就定下了？他又提醒了一句：“真的要買啊?考慮好了嗎？”

既然決定支持兒子，皇洪斌哪還有半點遲疑?對他點了點頭肯定的說：“考慮好了！下個月就開花了，我6月底再給你錢應該不遲吧？”

“7月底也行，下個月我就能收到春茶的款子了。不過時間再長就不行了，那些工人也要養家糊口，咱不能做黑老板。”

皇洪斌知道小舅子的日子不好過，就擺擺手說道：“拖不到那個時候，只要手套到了船上，我就能第一時間收到貨款。”

三人正商量著，維克多喜悅的雙手捧著兩張折好的宣紙同唐景松從書房里走了出來。皇杰好奇寫了什么，就讓他打開來欣賞一下。維克多小心翼翼的鋪開兩張宣紙，只見其中一張用柳體寫道“相識是緣，惜緣是福”，另一副字則是用俄語書寫的“命中注定相遇”。

兩幅字筆力遒勁，點畫間爽利挺秀，眾人看了大聲叫好。皇杰馬屁拍道：“外公，咱還賣啥茶葉呀，直接賣書法得了。”唐景松笑了：“你這小猴子！”

時間差不多了，維克多明天回國，下午他還打算去買些紀念品，于是就提出了告辭。臨走時維克多帶走了20罐100克裝的特級茶，20罐一級茶和20罐二級茶，并且很強硬的留下了500歐元。他這件事辦的很講究，如此的講究的人是非常值得結交的！

回招待所放下滿滿兩大箱子茶葉，皇杰又帶維克多去步行街買了很多具有中國特色的禮品。皇洪斌花了一千多塊錢送了他一套精美的茶具，維克多非常喜愛，并私人掏腰包宴請了他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