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漂潑大雨突然而至,天空烏壓壓一片,清晨時分像是凌晨半夜,百米之內(nèi),難辨人影。
街燈重新亮了起來,聶飛出門時忘了帶傘,這場雨來得太突然,所以沒辦法到王曉云家里跟她匯合,于是打了一個電話之后,自己乘公交車去了學(xué)校。
一路風(fēng)雨飄搖,從窗外望去,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響,橫風(fēng)肆虐,將路邊的綠樹吹得東倒西歪。
許多人躲在屋檐下避雨,但見到自己乘坐的那班公交車過來后,又急忙跑出來,人還沒上車,身上的衣服就給打濕了。
大雨瓢潑下,大家都顯得很狼狽。
如此經(jīng)過幾條街,雨還沒停的意思,到站之后,聶飛只得將背包舉過頭頂沖下公交車,跑到站臺上暫行避雨。
“怎么說下雨就下雨,還下這么大,叫人怎么走。”
望著眼前白蒙蒙一片,聶飛心里暗自嘀咕,正愁沒辦法的時候,前面又來了一輛公交車,下來一大群人中,擠著林雨琪的身影。
“噯!”
原本還有些欣喜的聶飛在林雨琪剛打開傘那一刻遠(yuǎn)遠(yuǎn)地叫了一聲,剛想讓她捎自己一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從李旭日的嘴里,聶飛已經(jīng)知道,這個平時喜笑開朗的班長或許是真的喜歡上自己了。
本來有人喜歡那應(yīng)該很高興才是,可如今自己已經(jīng)有了王曉云,她會不會介意呢?
這樣一猶豫,聶飛便停止的動作。
但林雨琪卻聽見了這一身喊,回頭一看,見是聶飛后也愣了一下。
聶飛只得再次揮手:“嗨!”
四目相對,在這大雨滂沱的漆黑早晨,兩人神色都有些不大自然。
林雨琪想走,只是雙腳不聽使喚又鬼使神差的站著沒動,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很不爭氣的打破沉默:“一起走吧。”
“還是班長了解我。”聶飛遲疑一下,最終還是邁出了腳步,順手從對方手里接過了那把傘,笑嘻嘻的說:“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吧。”
說著,另一只手很自然的跟著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你別……”林雨琪避了開去。
聶飛愣了一下。
記憶中的自己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搭過對方的肩膀多少次了,有時是在上學(xué)的清晨碰見,有時是在教學(xué)樓的樓梯上,自然而然的在相互開著玩笑時,就搭住對方的肩膀。
然后林雨琪總會裝作很生氣很害羞的樣子,勸自己注意形象。
今天,這個平時和自己親密無間的人卻一反常態(tài),刻意的要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
不過細(xì)想一層也不奇怪,不保持距離,你讓人家怎么辦?
“外面雨大,你靠近一點(diǎn)吧。”還沒走到校門口,對方的肩膀就打濕了一片,聶飛皺著眉頭提醒。
林雨琪垂頭望著腳尖說:“沒事,這點(diǎn)小雨不算什么。”
明明兩個人的肩膀還有一指寬的距離,對方就是不愿靠近,想起李旭日酒后胡言亂語,聶飛心里頓時一酸。
這是不是在向表明,從此以后,我們要保持距離劃清界限呢?
默默無語走了一段,路上的氣氛有一絲尷尬。
過了綠化道,前面就是教學(xué)樓。樓梯口上,一堆學(xué)生收傘擠在一處,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背著書包的李旭日正垂頭喪氣的往前走。
“你傘太小,還是你拿著吧,李旭日,等等我。”聶飛勉強(qiáng)一笑,將傘還給了林雨琪,迎著暴雨朝前面的李旭日跑了過去。
林雨琪下意識的停頓了一下,望著那個被風(fēng)雨打濕衣衫的背影,她緊咬嘴唇,仿佛有什么東西終于失去了一般,心里莫名的有種悲痛。
傘柄上面依稀還有對方手心殘存的溫度,可隨著雨水的侵襲,那殘余的溫度就像那消逝的愛情一樣,也在迅速變涼。
“你不是跟班長一起的嗎?”李旭日瞥了一眼渾身濕漉漉的聶飛,沒好氣的說:“我可不是你的菜喲。”
“誰看得上你。”聶飛箍住他脖子,狠狠掐了一下,回頭要小心翼翼的朝林雨琪望了一眼,生怕對方聽見。
直到李旭日伸長舌頭快喘不過氣來了,這才放開手來。
“你干嘛,想掐死我啊。”李旭日咳喘兩聲,大概也發(fā)覺了班長就跟在后面,壓低著嗓子跟聶飛說:“難道我說的有錯嗎,你真把人傷著了。”
聶飛不說話。
這些事情,自己真的無力辯解。
老實(shí)說班長那人是挺不錯的,雖說性格有些潑辣,但其實(shí)也跟她是班長有關(guān)系,一個班里那么多同學(xué),自己和李旭日等人又那么調(diào)皮搗蛋,不拿出一點(diǎn)手段,還真不好管理。
除此之外,該幫的她也幫,就拿上次在球場上跟安杰他們發(fā)生沖突一事來說,人家一個女孩子就敢挺身而出,而且有勇有謀,要不是自己和李旭日等人愚昧無知,她當(dāng)時早把他們收拾了。
而且不單指學(xué)習(xí)好,為人也孝順,更肯吃苦耐勞,說實(shí)話,這樣的女孩子現(xiàn)今真的不多了。
只不過,自己有了王曉云,不可能再有別的什么想法。
“怎么被我說中了?無力辯駁。”
“去你的。”伸手一勾,又將李旭日的脖子狠狠箍住,聶飛使勁用了用力,懲治對方的同時,眼睛又往后面瞧了瞧。
在烏云蔽日的早晨,六班班長林雨琪撐著一把粉紅色的小傘,走在滂沱大雨中,細(xì)碎的腳步,空洞的眼神,每一步走起來都顯得步履沉重。
仿佛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此刻的她有點(diǎn)不堪重負(fù)似的,走得緩慢之余,更顯頹廢。
有過那么一刻,她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前面的聶飛相觸,那迷離的眼神藏著無盡的委屈,似乎有許多話在向聶飛傾訴。
“走快點(diǎn)啦,班長,你的衣服都淋濕了。”聶飛心里微微一酸,有些內(nèi)疚,勉強(qiáng)一笑沖林雨琪喊。
然后就不知道再說什么好了,因?yàn)閺膶Ψ降难壑校欙w看到了有一絲晶瑩在林雨琪的眼眶打轉(zhuǎn)。
聶飛心里一緊。
這時候,幾個撐著傘的同學(xué)從身邊跑了過去,經(jīng)過的身影,一下將兩人的視線擋住。
待重新看見時,林雨琪已經(jīng)跑到了前面去了。
李旭日拍拍聶飛的肩膀,沒有說話,臉上是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聶飛笑笑,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他狠狠的埋怨了一句:“什么鬼天氣,雨下得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