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奉一在錢子越進去后才走進客棧，看到正在里面等著他的錢子越。

一邊的小二看到他，正準備趕他走。這時候錢子越說道：“兄臺，這里。”

小二看了錢子越的衣著，自然知道這是他惹不起的人，也就收回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小二。”錢子越叫道。

“爺，打尖還是住店？”

“來間雅間，再來些飯菜和酒。”

“好嘞?！?

裴奉一從未做為顧客而來到這種地方，心里不免拘謹起來。

錢子越感覺到他的不自在，就說：“在下錢子越，兄臺如何稱呼？”

“裴奉一?！?

“裴公子。”錢子越笑了一笑：“公子不必如此，我不過是覺得公子投緣，才想和公子聊上一聊，要是讓公子覺得不快，我先在此賠禮。”

“言重了。”

裴奉一在外兩年有余，從未遇到這樣平等對待他的人，再看到錢子越說抱歉，他只好解釋道：“我不過是做了分內(nèi)之事，卻要公子盛情款待，到是顯得我別有所圖了?！?

錢子越卻搖頭，說道：“公子這就說錯了，是我硬要款待你，難道別有所圖的不是我嗎？”

“公子說笑了?！?

裴奉一覺得錢子越是在寬慰自己，沒想到他剛說完，錢子越就笑了一聲。

“我可不是開玩笑。”錢子越清冽卻不顯冷清的聲音響起。

裴奉一眉頭微不可見的跳了跳，他看著錢子越。

眼前天人一般的公子嘴角還是帶笑，坦然回望。

“公子……這是什么意思？”裴奉一猶豫問道。

他雖然在此時有些后悔自己的決定，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天真，輕易就相信他人；但另一邊他卻忍不住想到錢子越或許只是開玩笑而已。

錢子越卻沒有直接入題：“你是赴京趕考的學子吧。”

“是?！迸岱钜幌肓讼胱约含F(xiàn)在不修邊幅的模樣，實在不知道錢子越是從哪里看出他是學子：“錢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公子舉止有度，談吐也文雅；再看公子手掌上雖有薄薄的繭，應該是做過一段時間的重活；但是食指指側上的繭卻是老繭，就算是天天寫字，不下幾年功夫想必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還有聽公子口音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加上今年赴京的年輕人，大都是為了趕考而來，那么猜出公子的身份并不難。”

裴奉一聽錢子越說完，不禁掃了一眼錢子越蔥白細嫩的手，說道：“公子果真神眼。”

“過獎?！卞X子越又說：“我不但看出公子是考生，還看出公子現(xiàn)在正處窘迫之時?！?

“不過是一些小問題，不日就能解決。”裴奉一含糊回答，他已經(jīng)在心里開始盤算離開的說辭。

錢子越卻沒有追問，只說：“在下有一個買賣，只賺不賠，不知公子是否有意?！?

裴奉一剛要拒絕，就看到錢子越身后跟著像是貼身保鏢的人，居然瞪了他一眼，甚是咬牙切齒。

裴奉一卻不知道自己這是做錯了什么。

錢子越注意到他目光，自然知道身后的人又在作怪。

錢子越轉頭和身后的伙計說道：“你去門口守著去。”

看到錢子越帶著幾分慍色的目光，伙計高大的身形似乎都矮了一大半，他面上帶著幾分委屈，但還是應了聲。

但他離開時還是忍不住用另外兩個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嘀咕：“明明是要做好事，怎么總要受人冷臉，讀書人要面子，我家少爺難道就不要嗎。”

他既為錢家奴才，自然繼承了錢家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誓死保護大少爺，不讓大少爺受委屈。

就算剛剛那個裴奉一和大少爺不過第一次見面，懷疑是正常的，但是那副懷疑的表情，還是讓他格外不爽。

要不是因為他打不過大少爺，不然他早就沖上去，揍那小子一頓了。

伙計似乎怒氣沖天，但關門的時候，還是好好控制了力道。

裴奉一到這會那哪還會不明白，其實錢子越本意只是想幫他，但又怕直接給銀子會傷到他的自尊，才裝作是買賣的樣子。

錢子越若無其事喝了一口酒，就像沒聽到剛才那一陣嘀咕一般，一本正經(jīng)說道：“下人不懂事，公子不要見怪?！?

裴奉一不知道如何開口，索性轉開話題：“錢公子難道不是考生？”

“我哪里像是了，一個生意人而已?！卞X子越回答：“說到生意，裴公子可考慮好了？”

裴奉一知道他在說買賣的事，于是回答：“錢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裴某無功不受祿，白得公子……”

“我可沒說白給，既然是買賣自然有來有回才對?！卞X子越的語氣里帶了幾分狡黠。

“我既然是生意人，自然少不了冒險，如今你我就賭一把。

“在開考前的這三個月，我每月借你十兩，等你日后高中，不僅要還我三十兩，還要許我三個要求做利息，怎么樣？”

裴奉一實在沒見過這樣大方的生意人，說話也帶了幾分笑意：“若是我沒高中呢？公子不怕我拿了銀子就跑？”

“你敢！”錢子越還沒開口，門外的伙計就喊道。

“不得無禮。”錢子越語氣稍重，門外果然半點聲音也沒了。

錢子越咳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公子這話不對，既然是我要賭，肯定是信你會高中，落榜之事我從未想過；就算你真的落榜了，那也只能怪我眼光不好?！?

“這樣公子不就虧了。”

“那裴公子可要努力，不能讓我血本無歸啊。”

錢子越聽出裴奉一這是答應的意思，心里不免點了點頭。

為人正直不說，沒想到這人心也玲瓏，懂屈伸，看來不是死讀書的那種書呆子。

兩人越聊越投機，就多喝了幾杯。

錢子越這幾年酒量也算練出來了，幾杯下肚，和沒事人一樣。

可裴奉一從小到大沒碰過幾次酒，現(xiàn)在早就醉醺醺的，居然和錢子越絮叨起來。

他雖然覺得自己清醒無比，但是說話卻半點不過腦子，差點就把老底都翻出來了。

不過還好，剛講到他離開陸先生家之前的事的時候，他就臉朝下，趴在了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