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出宮探親的檀香回到了夕晨殿，可奇怪的是平日里與自己親密的宮娥都似乎在刻意回避。

整個夕晨殿都沉浸在一種壓抑凝重的氛圍里，難道這兩日發生了什么事？

檀香正想找個人問問，這才發現不見惜蕊。她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里里外外找了個遍，還是沒見到惜蕊。

正納悶，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檀香回頭就看見了同鄉的苓香。

苓香示意她不要說話，看了一下周圍，才拉著檀香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壓低聲音道：“這兩日殿上可是出大事了?！?

苓香又伸出頭去看了一遍，確定沒人了，才又接著說：“太子妃娘娘昨兒一早去端儀殿給端儀長公主奉茶，茶被人下毒了！先是毒死了端儀長公主的黑貓兒，后來還差點毒死太子妃娘娘！”

檀香明顯受到了驚嚇，愣了一會才問道：“怎么不見惜蕊？”

一聽到惜蕊的名字，苓香臉色大變，恨不得一把捂住檀香的嘴，把食指豎在唇邊，連“噓”了好幾聲才說：“現在任何人不得提惜蕊，否則要被割舌頭的。往太子妃娘娘和端儀長公主茶里下毒的人就是惜蕊！她家里人幾乎都死在了四年前鄒慕兩國的戰亂中了，只剩一個瞎眼的老母親，所以她恨慕國人，也恨端儀長公主對太子妃娘娘好?！?

檀香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苓香又道：“真沒想到惜蕊這么狠毒，差點連我們都被連累了。聽說太子妃娘娘飲了茶口吐鮮血，還好國師大人及時趕到才保住性命。殿下前幾日還把太子妃娘娘捧在手心里寵著，可娘娘中毒還在昏迷，殿下轉頭就去端儀殿?！?

端儀殿有誰？當然是那十八歲長得水靈的玉瑾郡主了。太子殿下風流多情，所以分給身邊每一個人的情自是不會多。

苓香又道：“平日里就數你和惜蕊走得近，定會有人找你盤問，你可得注意了，千萬別說錯話?！痹捳Z倒是盡顯關懷，可卻無法掩蓋眸子里那道期待的光芒，一種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檀香木然的點點頭。

鄒子語確實是在端儀殿，對著端儀長公主拱手抱歉道：“弄臟了姑母的地方，子語很是慚愧。”

端儀長公主笑道：“無妨，明日找人做場法事便可。只是玉瑾嚇得不輕，又因為自己養的貓兒死了，可還一直難過著呢?！?

鄒子語也笑道：“改日子語再給玉瑾妹妹尋一只來便是?！?

端儀長公主微側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梁玉瑾，道：“玉瑾，還不快謝謝表哥。”

梁玉瑾走上前，親昵的拉著鄒子語的胳膊，“謝謝表哥。”

鄒子語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梁玉瑾嘟嘴笑笑，順勢就往鄒子語肩上靠去，開心得一點也不像受到驚嚇的樣子。

這時殿外傳來一聲通報：“護國公大人到！”

梁玉瑾不自覺的就松開了挽著鄒子語胳膊的手。

端儀長公主聞聲眼里涌出一陣歡喜，但很快又皺起眉頭，一臉的厭煩。

護國公梁山已走了進來，雖已年近五十，但長了一張四十左右的臉，要不是唇上的兩撇八字胡，那簡直就是一個斯文俊郎的白面書生。

斯文倒是斯文了，可不親和。大臣們一般不喜接近護國公。畢竟沒人愿意和一個整日繃著個臉，嚴肅刻板的人多做交流。

而這護國公的為人，剛好可以用四個字概括：一身正氣。從不落人話柄，雖與朝中大臣來往不是很密切，但也不乏擁護者。

梁山這一生最為疏遠的人，卻是他的妻子，端儀長公主。從梁玉瑾記事起，她的父母就極少往來，連貌合神離，同床異夢都談不上。一個住宮里端儀殿，一個住宮外護國公府，何來同床？

梁山對著鄒子語拱手彎腰行禮道：“臣拜見太子殿下?！?

鄒子語忙托住梁山的胳膊扶他站直道：“姑父不必多禮?！比缓筠D頭對端儀長說道：“姑母，子語就不在殿上叨擾了，先告辭了。”接下來就是家事了，他這個外人還是回避的好。

端儀長公主道：“玉瑾，送送你表哥?！?

梁玉瑾低頭跟在鄒子語身后，經過梁山的時候，才小聲道：“玉瑾見過父親?！?

梁山繃著臉只是“嗯”了一聲。

見父親無心搭理自己，梁玉瑾小跑幾步跟上鄒子語。

等鄒子語離開后，梁山才坐到桌邊，一拍桌子，低喝道：“胡鬧！”

端儀長公主似乎知道他為何而來，也不吃驚，在梁山對面坐定，斜眼笑道：“護國公大人好不容易來我這端儀殿一趟，敢情就是來數落本宮的不是么？”

梁山臉色更沉了，壓低聲音道：“太子妃娘娘是慕國來的和親公主，若在這端儀殿出事，挑起兩國不和，端儀長公主打算作何解釋？”

端儀長公主一手托著下巴，無所謂的道：“那毒可不是本宮下的，再說了，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梁山微微一愣，很快又恍然大悟。以端儀長公主的心思，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在自己殿上下毒毒害太子妃的事，看來只有她自己那杯茶里的毒是她下的，嫁禍太子妃，讓太子妃死的理所當然。只是沒想到會冒出個婢女想要毒死太子妃，剛好攪了她這一局。

梁山緊繃的臉這才輕松下來，笑嘆道：“天意！真是天意啊！”

端儀長公主也再也端不住了，瞬間翻臉，站起身來怒道：“梁山，你給本宮閉嘴！”

梁山也站起來，同樣的語調回到：“你看玉瑾都被你慣成什么樣子了？”

端儀長公主：“吾家女兒皆是天之驕女，慣著又何妨？”

梁山深吸一口氣，平靜片刻，才用緩和又漠然的語氣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望端儀長公主好自為之，告辭！”

真的談不下去，梁山說完這句話果斷轉身離開，沒回頭看端儀長公主一眼。

梁玉瑾剛送完鄒子語回來，就看到父親從端儀殿里走出來，而且臉色比起進去的時候更不好了，她忙躲到一邊，要是這個時候遇上父親，定然免不了一頓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