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奕歌如此說,宋玉珩便放下心來,他心里才沒有他所想的意思,可隨機便又在心里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夠開竅。好在他如今被貶到這蠻荒之地,父皇管不著他,不然若是讓父皇知曉自己傾心于一位男子,還是位邋里邋遢的小乞丐,必然會將他帶到御書房好好教訓一頓,恐怕還得將他禁足在皇宮里,叫他一兩個月不能看到奕歌,甚至再強硬些,將奕歌發配到他找不著的地方,如此想來自己倒也是因禍得福了。
奕歌不知道自己是哪兒做錯了,怎么宋哥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勾起嘴角,這變臉的速度比臺上的戲子還要快,“宋哥,你沒事吧?”
宋玉珩心里憋著問題,迫不及待想問清楚,卻又怕問清楚,見奕歌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盯著他瞧,只能寵溺地笑著搖頭,摸了摸奕歌有些凌亂的頭發,“沒事,這幾日都沒見著你,你都跑哪兒去了?”
雖然知道他最近都待在這庫房里,可宋玉珩還是想親口問問,更想親口聽奕歌告訴他。“哦!那個我之前不是在膳房一直幫忙打雜么,然后膳房的管事便叫我來幫著整理這庫房的食材,宋哥你這些天都在忙,所以就沒怎么注意到吧。”
“你之前不是說想學武么?明日起便跟著我學吧。”
奕歌頓時高興起來,“真的么?真的能學么?”
宋玉珩之所以想教,不只是因為奕歌想學,更多是考慮奕歌做事總是先做了才去思考后果,冒冒失失的,必然會沖撞到許多脾氣不好的人,若是一個練家子就以奕歌的身板,怕是逃不掉得挨頓狠打,姑且等他日后挨了打自己再來心疼,倒不如現在多費點功夫,雖不能讓她成為武林高手,但是防身還是可以的。
“你今日還要在庫房幫忙么?”
“恩,我今日還得幫欒三把食材給整理出來,估計得忙一會兒。”
宋玉珩心里有些失落,本還想叫奕歌到書房幫他磨墨,但見奕歌還有自己的事要做便也不開口了,只讓奕歌先忙著,便往書房的方向回去了。也不知道宋哥有什么魔力,見到宋哥之前抑郁的心情竟然一掃而空了,就連平日里覺著有些惱人的烈陽今日照在身上竟然還有些舒服。
正要往庫房里走,卻突然瞧見欒三往這個方向走來,奕歌便高興地迎上去,“欒三!我見著他了!”
奕歌突然這么沒頭沒腦地一句話倒讓欒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不甚在意了,“你去那里面的柜子給我拿茄子過來,快點兒。”
奕歌還想拽著欒三再說些自己的心情感受,可欒三卻不太耐煩,奕歌只好表達不滿地聳了下肩,但是念在這些天欒三都好心地收留了自己,也就不再計較了,歡快地跑向庫房最里面,可卻沒有找到欒三說的茄子,便高聲叫道,“欒三,你是不是搞錯了!這排柜子沒有茄子啊!我記著茄子是放在靠門口的那邊啊?”
一邊翻著柜子一邊等著欒三給自己回話,可直到她把這柜子翻了個來回,都還沒聽見欒三回話,奕歌不滿地嘖了一聲,抱怨道,“你這人,我同你說話呢!”
確定這排柜子沒有茄子后,奕歌便從柜子那兒走出來,探了個頭出來想看看欒三在干什么,卻瞧見剛剛還大開的庫房大門,此時卻已經關上了。奕歌疑惑地走過去,用力推了推,卻聽到門外門鎖震動的聲音,“欒三?欒三!你把我鎖里面干什么?”
奕歌趴在門上,透過門縫的縫隙努力地往外瞧著就看見外面哪還有欒三的影子,頓時便有些急了,“欒三!你干什么!快給我開門!不然我就生氣啦!”可奕歌叫了快要半炷香的功夫了,硬是沒聽見外面有任何腳步聲,直叫得自己喉嚨發疼。這庫房大得很,膳房這個時辰還沒多少人,就算有人偶爾要來拿食材,怕是也要再等上一兩個時辰。
想著,奕歌也就不白費力氣了,一屁股坐在堆在一起的米袋上,“這個欒三,搞什么名堂?難不成是管事的來了?”似乎找著了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奕歌也就不似方才那般煩躁了,此時一靜一下來,連日來得不到滿足的瞌睡蟲便慢慢掠奪走了她的意志,等她想要抗爭一下的時候,就連身體都開始不聽使喚,不過片刻便昏睡了過去。
而此時庫房背后的小角落里,就見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面露難色,手里拿著火柴和沾滿煤油的布條,“郡主,這要是被王爺知道了,小的我命可就沒了。”
站在小廝背后盛氣凌人的不是別人,正是柳長纓,就見她長鞭一甩,面露兇色,“你若是這么做了,本郡主到時能在王爺面前保你小命一條,你要是不做,本郡主立即便廢了你!”聽著鞭子凌空劃破空氣發出的陣陣呼聲,小廝便后脊一涼,哭喪著臉劃開了火柴,要點上布條時卻又回過頭來,“郡主,你確定這庫房里沒人吧?”
要他殺人,那可是萬萬做不到的,這郡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硬是抓著他叫他來這庫房這兒放火,只說看不慣近日來吃的菜,想讓管事的難堪。可憐他今日當差服侍這難纏的郡主,不聽她的便是一鞭子招呼過來,他雖沒嘗過這鞭子的滋味,可有兄弟嘗過,半天都下不來床,可想而知這鞭子一鞭下來必定能抽筋剝骨叫人疼得死去活來。
“自然沒人,你再廢話,我就把你這雙手給砍下來了!”
柳長纓急切地催促著小廝,她好不容易騙了欒三讓他把奕歌給關進了庫房里,她可早就打聽到了,這幾日奕歌和玉珩哥哥不知道兩人在搞什么名堂,兩人都躲著不見對方,這奕歌就成日里躲在這庫房里,她可得好好治治這奕歌,假小子一個竟然還敢打她玉珩哥哥的主意?看她不叫這火讓奕歌吃夠苦頭,不過她倒沒想要奕歌的小命,不過是想叫她嘗嘗被煙熏的滋味,再沖進去救人,到時候不僅能讓這奕歌長長教訓,還能讓玉珩哥哥對自己刮目相看,實在是個兩全其美的計策。
小廝被逼迫著,只能將劃燃了的火柴點向了自己手里的布條,原本便被煤油浸濕了的布條一遇著火便猛烈地燃燒了起來,小廝把手里的布條放在角落里,火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甘心于只存在于一塊布條上,一會兒往木墻上舔去,一會兒又朝一旁堆積著的木柴靠去。直燒了快要一盞茶的時間,木墻和堆積著的木柴都開始躥起了小火苗。
瞧著慢慢往上鉆著的火苗,都快要與他一般高了,小廝心里便開始打鼓,“郡主,要不我們燒這么一點便好了吧,這讓王爺知道,也能治管事的監管不力了。再燒起來,可就不好控制了。”
可這點火苗哪里能夠燒到里面那人半分,起碼也得讓里面全是煙才能停手,柳長纓面色無常,心里頗有些期待地盯著越竄越高的火苗,而那火苗似乎十分滿意自己被人盯著,越發努力地往更高更遠的地方燒去,不一會兒木柴燃燒的白煙便開始緩緩往天上飄去,有些越積越多之勢。
“快去抬水來!”
小廝早就等這句話了,一刻不敢耽擱,撒開腿便提著兩個大木桶往池塘邊跑去。越來越濃的煙霧叫柳長纓不得不稍稍往后退了退,瞧著面前這一整堵火墻,柳長纓心里也開始沒底起來,這么大的火能滅掉么?心下不安,柳長纓不等小廝跑回來,便趕忙繞到庫房前想將門打開把奕歌給救出來,誰知道這庫房的鎖是剛換的,堅硬得很,且里面似乎也開始燒了起來,這鐵鎖燒的燙人,里面必然比蒸籠還要熱了!
柳長纓這下是急的,抽出鞭子便快速地朝鐵鎖掃去,只聽見一陣猛烈地撞擊聲,鐵鎖不過彈動了一下卻毫發無傷。柳長纓一腳踹向庫房的大門,誰知道倒差點被反彈到地上去,還將腳震得生痛。
“郡主!這火止不了了!”
小廝早把打來的兩桶水都澆了上去,可不過是將墻角的火苗給熄滅了,這整個庫房的火根本就沒可能靠這兩個木桶給澆滅,他心想著這下全完了,趕忙跑來找郡主。
柳長纓這下才知道自己是闖了大禍了,要是把奕歌給燒死在里面,別說玉珩哥哥不會原諒她,她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想著腳下便越發用力,一下接著一下狠狠踹向被鎖得十分牢固的大門,每踹一下腳踝處便出來鉆心的疼痛,可她哪還顧得上這點,只祈禱著這破門趕緊被踹開,奕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奕歌!奕歌!”
見這門實在踹不開,柳長纓便趴在門上大喊起來,可立即便被高溫給逼退了,她這下是真的慌了神了,眼眶里都急出了眼淚,恨不得扇死方才下令要放火燒庫房的自己。柳長纓抬起腳,這下是用足了死力氣,可熟悉的疼痛這回卻沒傳來,反而是身子一把被人抓著往后扯,還不等自己反應過來,便被身后的人給扶住了,待柳長纓站定便瞧見玉珩哥哥雙目赤紅地不要命了一般踹著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