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崎鳴笑了。這既不是冷笑,也沒有當初榊原感到的嫵媚,她現在是微笑,給人一種陽光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這樣笑過,起碼在榊原的記憶里沒有。見崎本來就很美,現在笑起來更加動人,可她的笑容卻只能讓赤澤感到一股寒意。
“好啊,是你讓我講清楚的。”見崎頓了一下,又說:“女王殿下。”她現在的笑容和語氣都有一種輕蔑與諷刺的味道。
“獨眼龍。就像有人叫你女王一樣,也有人……不,是幾乎所有人都這么叫過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初二?初一?六年級?四年級?還是更早?我不記得了。我記得的只有你們那副丑惡的嘴臉!惡心至極!我當時覺得大家都還小,不懂事,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忘了,也許我忍一段時間就好了,也是他們長大了就好了。可是我錯了。我越是這樣,你們就越是得寸進尺。我說,女王,你有被人罵過嗎?有被人欺負過嗎?有被人當眾扇過耳光嗎?有被人在放學后鎖在教室里嗎?有被人當成異類嗎?有人說他們長大了就好了,可我覺得不是這樣。人在小的時候就這樣了,誰能保證他們長大后就一定會改變呢?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再做同樣的事呢?沒有人敢這么說。”
現在的見崎表情已經開始扭曲,語氣卻只是一些細微的變化。而榊原看著這樣的見崎,是大氣也不敢出。赤澤的表情有些復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手也不自覺地攥住衣服下擺,似乎是想留住剛才的氣勢。
“怎么不說話了?”見崎看著一樣不發的赤澤,用輕蔑的口吻說道。剛才還占上風的赤澤現在的氣勢似乎已經消失殆盡,竟被見崎壓了下去。赤澤對此也很驚訝,在她的記憶里上了初中以后,這種情況幾乎沒有過,可現在卻發生了,這對赤澤來說就像做夢一樣。
見沒有人說話見崎又接著說:“其實剛開始成為不存在的人還有些不習慣,雖然以前沒有跟你們說過多少話吧,但突然真的一句話也不說,就確實有點兒不適應了,好在我沒多久就習慣了,慢慢地我開始愛上這種生活了,你們害怕我,見到我繞道而行,這感覺真是太棒了,你們好像真的把我當成‘Misaki了。”見崎目光轉向了榊原,“當榊原君來向我搭話時我回應了,看到你們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我覺得真好笑。反正那時候未咲已經死了,災厄已經開始了,無所謂了。就算我把未咲的事說出來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讓死者回歸死亡之外還有什么辦法呢?你們的政策是不會有用的。不過呢……”見崎說到這兒,邪魅一笑,左手抬了起來放在自己的眼罩上面,見崎的這個舉動讓榊原想到了什么,忙喊道:“等一下,見崎!”但他話音剛落,白色的眼罩就被見崎鳴同樣蒼白的手摘了下來。失去了眼罩的庇護,蒼之眸便暴露在幾人眼前。
“異色瞳……”
說話的是櫻木。其實她一開始對見崎的眼罩也沒什么好奇的,覺得有能只是長了個針眼。可過了一段時間也不見有什么動靜,櫻木就開始好奇了。好奇的不止她一個人,有一段時間大家對見崎的眼睛議論紛紛,其中也不乏一些難聽的話語,可見崎就算聽到了也不為所動。櫻木當時就感覺她好厲害,于是更加好奇了。不過好奇歸好奇,她始終沒有去問她,完一人家有什么難言之隱呢?而現在她終于見到了,她覺得非常美麗。美麗而深邃,以至于櫻木看得出了神。
赤澤當時在合宿時見過見崎的左眼,不過當時情況比較混亂,她也沒有看得太清楚,這時候再看時她才發現,盯著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有什么被吸走了。
“看夠了嗎?”見崎把二人拽回了現實。
“你的眼睛……”赤澤問。
“義眼而已。”見崎答。
“……”
“見崎,好了,別說了。”榊原忙上前去,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著她,他已經知道她要干什么了,所以才要在這之前阻止她。
“榊原君,你別再想做什么了,我今天是要把話說清楚的。”見崎把榊原撥到一旁,再次面向赤澤。
“什么話?”赤澤握緊了浸汗的拳頭不安地問道。
“這么說吧,我的義眼可以看到死亡的顏色,一切死的或將死的東西我都能看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顏色,我認為那是死亡的顏色。”
直接了當。然而——
“……”
沉默。
“不信嗎?”
“信,為什么不信?既然都有災厄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為何就不能有不可思議的東西呢?”赤澤說著,也笑了。她現在有些混亂了,原本應該是她碾壓見崎的,可現在情況卻恰好反了過來,如果自己剛才沒有找見崎,也就不會被告訴這些事了,這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為什么你沒有早些用義眼去看呢?說不定……”櫻木對見崎的做法感到不解。
“說不定什么?我也會死?呵呵。就算死,你們也都沒什么好下場,下地獄去吧!當我的陪葬品也不錯啊,我還沒嫌棄你們呢!其實說白了,你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她再一次笑了,這次卻笑得很痛苦,淚水也從她那唯一能流淚的眼中涌出。榊原看著這個女孩,他懵了。
“她是誰啊?我從來沒見過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榊原的憤怒、煩躁等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心里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