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玉竹至從去了文韜家串門,兩個的戀情從半公開就轉到公開。現在不單是文韜去杜志國家找玉竹,玉竹也去程家找文韜了。只要他們倆在一起,程、杜兩家都給他們創造單獨在一起嘮嗑的機會,有時文韜領著玉竹去他們家族中的大爺、叔叔、姑姑、哥嫂家溜跶溜跶。有時同文良、文財、文峰、文富、文娟、文榮、文英等弟弟、妹妹一起說笑,玩游戲。
這天,文韜領著玉竹來到程連旺家,程連旺夫妻并沒在家,他們來到杜春梅這屋。杜春梅一見玉竹便笑這說:“玉竹你的牌真大呀。來屯里這么多天,也不來我家坐坐,怕我家炕上有針,扎了你屁股?”
玉竹聽人說杜春梅特愛跟人鬧笑話,什么詼諧幽默,什么葷的素的,高興起來,也不分對像,也不分場合,逮啥說啥,一般人招架不了。現在見她上來就鬧起笑話來,心里打怵,可是剛來,又不能起身就走,只好硬著頭皮坐下。
杜春梅忙端過來一盤瓜子,一盤爆米花讓玉竹、文韜吃,又給他們沏茶。玉竹忙阻止道:“大嫂,別忙了,怪麻煩的。”杜春梅說:“不怪,麻煩啥。你輕易不上我家。”說完,她給玉竹、文韜拿杯子倒了茶水,玉竹、文韜忙接來,三個吃著瓜子、爆米花,喝著茶嘮嗑。
杜春梅笑嘻嘻地看著玉竹說:“以后常上我家來玩,別裝不認識。人都說‘新媳婦上炕,媒人靠墻’。我這個媒人這么快就靠墻啦?”說的玉竹、文韜臉通紅,沒話回答。杜春梅卻“哈哈”大笑起來。玉竹想起身走開,又一想,那樣做,杜春梅沒面子,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只說:“我不會鬧笑話,別瞎鬧。”
杜春梅卻不肯收斂,故意兩眼直愣愣地盯了一會兒玉竹的臉說:“哎喲,你長的咋這么俊?怪不得我大兄弟看中了你。我要是男的也得相中你。大眼睛,雙眼皮;櫻桃小口,美人鼻;楊柳細腰,大長腿。要多俊有多俊,俊的小子見了直了眼,俊的姑娘見了躲起來。”
杜春梅這一套話說下來,聽得玉竹忍不住笑起來,也越發地不好意思,又紅著臉說:“大嫂,有你這么夸人的嗎?像損人。”杜春梅說:“怎么是損人?我是愛你愛不夠,才說這套嗑,一般的我不說,這得費我老多精神呢,得吃五斤肥肉膘,才能補回來。”玉竹說:“即然你這么費精神,就別費這個勁啦。”
杜春梅不聽,依就葷活滿口,弄的玉竹沒話回答,只好發出最后通牒說:“大嫂,你再這么說話我就走了。”杜春梅“哈哈”地大笑著,又認真說:“咋的,不習慣?慢慢地就習慣了。上老程家當媳婦先要學會說葷話,不然干吃虧。我這樣的算好的,碰見你那幾個嫂子試試。”文韜撇著嘴說:“哎呦呦,頭一回見你還謙虛起來了。你是頭,誰還能越過你。”杜春梅搖搖頭說:“既然你嫌我謙虛,還封我是頭,那我就不客氣了?”文韜忙告饒,擺著手說:“你不是頭,你還是謙虛的好。我服你。”杜春梅笑了:“這還差不多。”
三人又說笑了一會兒,玉竹先站起來告辭,杜春梅笑著說:“玉竹是文明人,跟咱這老娘們說不到一塊去。”玉竹忙否認:“什么呀,都坐半天了,該回去了。”說著就往外走。杜春梅在她身后說:“弟妹,慢走,外面路滑,讓我兄弟攙著你。”玉竹也不敢接茬,忙走了。
玉竹回到杜志國家,對李敬文說:“我可不再去春梅大嫂家了,她的嘴咋那么能說,一套一套的。我是說不過她。”李敬文笑著說:“別說你現在,以后也說不可過她。整個屯子也未必有人能說過她。她來大彪、說黃話都是一流的,我記得前年我們在杜平三叔家門口坐著,老羅頭和老羅婆趕車過來,他們跟杜春梅論親家。看見杜春梅就跟她鬧笑話來,一一一那老羅婆鬧笑話也是有名的。她說杜春梅‘親家真多,走哪兒拉拉哪兒,走到這兒,還拉拉了一個親家’,杜春梅立刻說:‘可不是,這兒親親拉拉地哪兒都是,還有兩個沒拉拉出來,捂白毛了。’說的老羅兩口子沒詞了。”
玉竹只覺得杜春梅說的話可笑,但是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就問李敬文,李敬文只解釋說:“罵老羅兩口子唄,他們不是白頭發了嗎。”玉竹知道是罵人話,也就不在深問。
玉竹與文韜在一起,更多的時間是看書。
這天,玉竹去程家找文韜,文韜正在看玉竹的讀書筆記,這是文韜送給玉竹的那個日記,玉竹記的全是讀書筆記,并沒有寫情話。
玉竹看了笑著告訴他:“這個曰記本還是你給我的。”文韜笑著說:“你都記這些了,我卻沒寫幾個字。當初說好互換,我的卻拿不出手。”玉竹笑嗔道“看來你沒有把這事當真,弄弄噱頭而已。”文韜急得忙解釋說:“不是,不是。我真的沒時間,對不起了。”玉竹見他著急的樣子,笑了:“我知道你比我忙,我只是說笑話。你不是說還寫幾個字了嗎?那就算。”
文韜的臉一紅,拿起玉竹的本,指著說:“你記得這篇文章也不錯,說的確實好。”玉竹接過看,原來是自己記得那篇題目為《靠不住》的文章。
玉竹、文韜并肩坐著,共同讀起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近山的人要有本領吃山,靠近水的人要有本領吃水。本領大,吃得好,吃得多;本領小,吃得壞,吃得少。靠山,本領大可以開礦,本領小只能打柴。靠水,本領大了行輪船,本領小了撈魚蝦。如果什么本領都沒有,還不是“望洋興嘆”。
歸根結底,“吃”的是自己的本領,靠山靠水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本領最真實,你看,“靠”這個字的結構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你,依賴他人的念頭是“非”分之想。
倆人讀完,又看玉竹的心得,“我的本領不大,但絕不會“靠”,“靠”是懶惰,是自私,是無廉恥,要不得。”
文韜手指本上的字說:“這篇寫的非常好,簡捷明了,你的這句“要不得”說的也好。我也是這么想的,不然也不能養羊。養羊也算靠山,比不上開礦,比打柴的收入還是高些。”玉竹說:“開礦、行船的能有幾人,多數人還是打魚打柴,總比有些靠山靠水靠不上,回頭靠爹靠娘強。”文韜說:“爹娘不能靠,他們一年比一年老了,干不動了,以后還要靠兒女養老呢。所以人只要到了成年,就要靠自己。”
玉竹嘆口氣說:“是呀,爸媽把兒女養大不易容,咱們是時候回報他們了。我爸媽更不易容,我家是一幫姑娘,長大能干活,一個個都上人家去了。”文韜安慰她說:“無論到誰家,終究還是他們的姑娘。成了家的人,都有雙層父母,一手要托兩家。”玉竹說:“話是這么說,現實生活總是不能可自己的心意來。習慣上都是男人娶女人,不是女人娶男人。若是女人娶了男人,都覺得怪怪的。”文韜說:“可不是,如果是男人當了上門女婿,習慣的認為,這個男人家里一定窮,娶不起媳婦。要是把丈人丈母娘接到家里來,說法就一樣了,得說這個男人‘行,人義’。”玉竹“咯咯”笑起來“你想得還挺周全呢。”
兩人談的正歡,只見文雷、文嘉、文寧、文瑩、廣麗、廣純、廣琛這幾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跑了進來,嘰嘰喳喳,屋里頓時開了鍋似的。文韜指著一個胖乎乎圓臉的小男孩說:“他是七叔的小兒子,叫文雷。”玉竹問他:“幾歲了?”文雷笑嘻嘻說:“十二了。”玉竹說:“跟我家老妹同歲。”文雷白愣著眼睛說:“你老妹是女的,誰跟女的同歲。”說的玉竹忍不住笑起來“這啥理論那?”
玉竹這一笑不要緊,幾個小孩嘻笑著都跑了。玉竹、文韜聽他們進了上屋,文韜笑著說:“這也忒快了,還沒介紹完呢就跑了。”玉竹說:“你們家族人是多,我這幾天也沒記住誰是誰。”文韜說:“不用急,慢慢就記住了。”說著兩人又靠在一起繼續看日記。雖知,幾個小孩只在上屋只呆了一會兒,就又跑過來,這回他們一進屋,文寧、廣琛就首先脫鞋爬上炕。玉竹、文韜只好收起日記本,同他們玩起來。
他們幾個也不怕生,搶著跟玉竹說話,文瑩,廣麗二個小姑娘同玉竹更親近。玉竹見廣麗的頭發有點亂,就拿了錢明華的木梳給她梳頭,給她編了兩根四股的小辮子,文瑩見了,好喜歡,也讓玉竹給她編,玉竹見她的頭發短,沒法編,讓文韜給找了根毛線繩,截成四段,給文瑩扎了四個小刷帚辮,高興的文瑩照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
文雷、文嘉兩個大點男孩先說:“臭美、臭美。”文寧、廣純、廣琛也跟著喊:“臭美、臭美。”氣得文瑩、廣麗攆著文雷、文嘉揍。文雷、文嘉起身跑出屋子沒影了。
文韜笑著問廣麗:“麗麗,你連叔叔都打?”廣麗卻滿不再乎地說:“誰讓他們說我來著。他們還是叔叔呢。”玉竹笑著幫腔說:“就是,哪有叔,說小侄女臭美的。。”
文寧、廣琛、廣純在炕琴柜下翻出一副撲克牌,三人玩起來,他們并不會玩,只是模仿大人,出二張出三張,出七出八地亂叫,震的玉竹直捂耳朵。
正亂著,錢明華拿著一塊布料進了屋。見了廣純說:“哎喲,小純那,你媽到處找你呢,你跑這來了。”廣純一面低頭擺弄著撲克,一面說:“找就找會兒吧,我玩完這把撲克的。”錢朋華說:“快回去吧,省得你媽著急。玩有什么要緊的。讓你二叔送你回去。”
廣純不情愿地下炕穿好鞋,錢明華讓文韜把文寧、文瑩、廣琛、廣麗一起送回家,臨走,給他們每人衣兜里揣把糖。
文韜去送幾個小孩,玉竹便同錢明華說話,問錢明華干什么呢?錢明華指著她才拿的布料說:“頭年二喜子給我買塊褲料,我沒得空做。今天尋思找人給裁好了,自己做。結果人沒在家。”玉竹拿過料子看看,一般的布料,想想說:“嬸,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做。”錢明華一聽,喜出望外。忙說:“太好了,你給我做,我怎么能嫌棄。別看我長這么大年齡,我的針線活并不好,”
說著,給玉竹找來剪子,粉筆。她沒有量衣服的卷尺,去鄰居家借來一個卷尺。玉竹給錢明華量了尺寸,在布料劃好,剪裁出來。然后上縫紉機上縫制起來。
此時,文韜已經回來了。宋麗娟、二大娘王風珠、兒媳劉淑娟、聽說玉竹給錢明華做褲子,都過來看。玉竹在縫紉機上干活,她們幾人陪在身邊同她嘮著嗑,錢明華自己忙去了。文韜也跟她忙去了。一塊布料,在玉竹手里很快就變成一條新褲子。
王風珠高興的地說:“看看,玉竹的手多巧。”又指著劉淑娟,宋麗娟說:“你倆得向人家玉竹學習。”宋麗娟說:“咱笨笨的,學也學不會。”劉淑娟沒有接話,卻要去廁所,一會兒,她回來了,問玉竹會不會裁剪小孩的褲子,玉竹說她一般的褲子都能做,劉淑娟讓玉竹給她兒子廣琛做條褲子,玉竹答應了。
劉淑娟回家拿來布料并將廣琛領來。玉竹又量又裁又縫的忙了起來。王風珠先回家了,宋麗娟也回上屋去了。劉淑娟陪著玉竹坐著,廣琛嚷嚷著餓了,她才領著兒子回家。
玉竹做完廣琛的褲子,見天色不早了,就去找文韜告訴他回姑姑家了,文韜正在上屋的廚房幫錢朋華做飯,廚房的三個鍋同時做著菜,廚房的門開著,香氣隨著蒸氣飄到屋外,飄到了街上。
錢明華、文韜見玉竹要走,忙留她吃飯,玉竹不肯,文富、文壽哥倆過來將她拉進屋,不讓她走,玉竹不好再強行離開,只好留下來。玉竹不愿干坐著,跟著錢明華、文韜忙乎起來。
錢明華做了六個菜,小雞燉蘑菇、豬肉燉酸菜、豬肉炒粉條、大蔥炒雞蛋、肉炒干豆角片、肉炒木耳。端上桌玉竹說:“怎么做這么多菜?”宋麗娟說:“這是專門招待你。”錢明華說:“我們家人多,做少了不夠吃,再說這些菜不用現買,都是過年時準備的。”
玉竹在程家吃了第一頓飯,飯后又幫著錢明華收拾了碗筷,坐了一會兒,文韜送她回了杜志國家。
文韜走后,玉竹對李敬文說:“下定決心,定婚前不在他家吃飯,太熱情了,不好意思拒絕。”李敬文笑著說:“人家的姑娘找對像,是想法沾光,就咱家人實誠,很怕人家吃虧。你又不想變了,守那個規距顯得太死板了。這頓飯你不在他家吃,文韜和他爸媽心里犯嘀咕。老程家都誠心誠意,差不多就行呀。不過你這么早就幫婆婆干活,以后挨累吧。”玉竹說:“都知道我會做針線活,幫這個,幫那個,到婆婆這兒就裝不會了,說不過去。”
次日,文韜去杜志國找玉竹,倆人聊了一會兒,玉竹見天氣不錯,是冬日里的艷陽天,就對文韜說:“應該出去走走。”文韜欣然同意。走出杜志國家院門,來到街上,文韜問玉竹:“咱去哪兒玩去?”玉竹說:“咱今天誰家也不去,就溜大街,走到東山,在溜達回來。”
兩人快速走出屯子,屯外依就白雪皚皚,蒼茫一色。他們走的路是芍藥屯.通往興隆街里的小路,近,但要翻過東山的大長坡。
兩人順著路說說笑笑走著,路上的雪經過人踩馬踏車壓,變得瓷實了,滑滑的,好像走在冰上。他倆一呲一滑地走著,半天才走到東山坡下。這里路南是一片雜樹林,坡下甸子上長著榆樹、柳樹、楊樹,再往坡上是柞樹、樺樹。路北卻是一大片荒坡,。
玉竹指著荒坡說:“跟我家后山似的,挺長的山坡,一棵樹也沒有。要是包下來栽樹,二十年后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文韜說:“好是好,就是見效慢,不好管理。不如養羊養牛來的快。”
玉竹說:“這可不一定,看你栽什么樹。我家就注重栽樹,我爸是這么安排的,栽一部分果樹,三、四見效,馬上能用在生活上,栽一部分楊樹,十年后見效,我爸媽養老用,栽一部分松樹,三、四十年后見效,我們姐妹養老用。”說完,玉竹自豪地問文韜:“怎么樣?我爸安排的幾代人都受益吧。這叫‘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文韜當然是贊許有加,說:“大爺安排的太好了,非常合理,看來換了思路想問題,情況都大不一樣。說的我都動心了,等以后我要來個雙管齊下,即養殖又種植。不過,我現在不想養羊了,等以后把羊賣了養牛。”
玉竹不解,問為什么?文韜說:“羊沒有牛好放。羊吃草喜歡走著吃,滿山跑,放羊的人得不停地跟著它走,累人。牛吃草時慢悠悠的走不快。放的人半天不看它,它也跑不遠。”玉竹說:“這個事我還真不懂,只是我爸不喜歡養殖,說風險太大,一旦有災有病糟踏了,家底薄的損失不起。”文韜說:“只要精心,防疫工作做好不要緊。張舅家養牛養羊多少年了,收入相當不錯。”玉竹說:“說的也是。”
邊說邊走,玉竹、文韜來到山頂,向東看,興隆鎮就在山腳下不遠處,文韜邀請玉竹去街里轉轉。玉竹居然同意了。
他們走到街里感覺沒有可去的地方,只能到各個商店里看看。玉竹回悔了,要回去,文韜拉著她,不讓她走,一定要給她買點東西表心意,玉竹想想就同意。
玉竹、文韜來到賣飾品的小商店。玉竹只選擇了一件名叫《一帆風順》金色的小帆船擺件。文韜不滿足,一定要再送玉竹幾件,玉竹說什么也不肯,文韜只好作罷。兩人說說笑笑回芍藥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