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還算寬敞，可是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實在倒人胃口。房間里面沒有光亮，唯一微弱的光從一個勉強可以叫窗戶的洞里射進來，照在床上。

也因為這光芒，別人才能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悄無聲息，仿佛一個死人一樣。配合昏暗的光，詭異的地方，讓人毛骨悚然。

床上的人打了個哈欠，又翻了個身，悠然自得的模樣讓人厭惡。

說是房門，更準確的是牢門，全是金屬打造的，上面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口。這個口一般是用來送飯的，只能從外面打開。

此時此刻，這個小口被打開了。

走廊外面射進去的光線晃到了柯遠的眼睛，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強烈的光了。

“他一直都這樣？”

站在門外的是柯文鑫問了一句。一直負責看守的守衛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不吵不鬧，什么也沒問。”

柯文鑫瞇了瞇眼睛，明明是自己將他帶回來的，現在他卻覺得有些狼狽，思考起來柯遠到底想做什么。

“把門打開。”柯文鑫的吩咐。

門“吱呀”一聲，被守衛推開，看他吃力的樣子，就知道這個門不輕。

柯遠聽到有人來了，坐起來靠在墻壁上，兩腿隨意地交疊著，不疾不徐地說：“這次給我的待遇挺高的。”

柯文鑫不理會他的調笑，一貫地面無表情。他搬過僅有的一把椅子，坐在里柯遠很遠的地方，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他們坐在對角線上。

沉默許久，柯文鑫開口，“我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出去之后就離得遠遠的。”

柯遠的兩條腿撲騰兩下，從床上翻下來，坐在床沿邊，離得柯文鑫近了許多。

“你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權利了？”柯遠開玩笑似地說，玩笑中帶著幾分認真，“你啊，抓人能做到，放人就做不到了。”

“……”柯文鑫如同古井，波瀾不驚。

柯遠似乎習慣了柯文鑫的沉默不語，自顧自說的很開心，“那個老頭子還沒死呢？”

“不要亂說話。”柯文鑫出聲阻止，即使這樣，語調也沒有什么變化。

幸好和他對話的是柯遠，這個致力于將一生奉獻給逗比事業的男人。不管對方是什么態度，他都能自說自話。

“我不就殺了幾個鬼物嗎？就這么大動干戈？”他把辮子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又把它扔回去。

“老爺子絕不允許有人動他的‘生意’，更何況是你。”

“哎呀，又不是我一個人，要不你把他們也抓過來吧。”柯遠從床上下來，坐在桌子上，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漫不經心地就把自己的小伙伴給供出來了。

柯文鑫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自己的膝蓋，柯遠知道那是他思考的習慣，“你省省吧，就算是再弱小的鬼物，普通的修道之人想解決也絕非易事。不過是想借機讓你的那個……同事來找你吧。”

柯文鑫的聲音頓了一下，這在他一直平淡無奇，不帶任何感情的說話史中已經算得上奇跡了。他原本是想說“朋友”后來又改成了“同事”。

柯遠大笑一聲，往后一仰，將表情隱在黑暗里，“弟弟啊，你還真是了解我。”

這一聲“弟弟”成功地讓柯文鑫像石頭一樣的表情裂開一條縫隙，他收緊手掌，眼神游離出去。

“你是在說馬楚陽吧，他一定會找我的，”柯遠篤定地說，“畢竟他可是把我當成他的朋友，至于我……我肯定沒有把他當成朋友，要不然我也不會什么都不告訴他。”

柯遠跳下桌子，又縮回床腳，不知道是不是柯文鑫的錯覺，他總覺得柯遠突然變得有一點憂愁。

柯遠沉默下來，氣氛降到了冰點，柯文鑫不多做停留，從鐵門離開。離開的時候跟不住忍不住回頭看一眼，卻發現柯遠又躺回去，還蓋上了被子。

柯文鑫走后，椅子上放著兩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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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好朋友馬楚陽正跟著不靠譜的趙淳熙回到她的家，兜兜轉轉一圈又跑回來了，他心累到不想說話。

與此同時他又在腦中腦補了了柯遠現在的處境，一想到他可能被剁手剁腳，然后拋尸荒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景祐開門看到面前的兩個人，有些吃驚，烤鴨比他誠實許多，見到趙淳熙就撲過去。可惜趙淳熙沒有心情和它玩，讓它頗為不滿，沖趙淳熙叫了好幾聲。

景祐讓他們進來，順手把烤鴨往地下摁了摁，那么大的一只德牧，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趙淳熙直奔主題，簡要描述一下現在的問題，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景祐身上，“你會這種法術嗎？”

“你不會嗎？”景祐沒有多加思考就說出了口。

趙淳熙面色一滯，有些奇怪地反問，“為什么這么問？”

景祐眼神打了一個轉，平靜地解釋：“我看你描述的特別詳細。”

趙淳熙“哦”了一聲，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有些難以啟齒地說：“我以前好像學過，但是沒學會。”得了，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自己以前是個問題學生。

景祐垂下眸子，似乎是在思考，但是他回答的又很快，“我會，我可以幫你。”

趙淳熙一拍景祐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會。”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因為法術的限制條件，只能去柯遠被帶走的古玩店施法。來來回回地折騰，讓人心神俱疲，趙淳熙更甚。

古玩店里面只有喻瑞陽一個人，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聽到趙淳熙敲門，他慢吞吞地起來，然后打開門。打開門之后看清門口站著趙淳熙和景祐，死活不動彈。

推了他幾下，他也沒有反應。

跟在后面的馬楚陽吹了一聲哨子，聽到馬楚陽說讓開，他才慢慢地挪動身體，往里面走去。

“奇了怪了，中午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趙淳熙嘀咕著。

景祐看著喻瑞陽的背影，眼神深邃，就算是傀儡，恐怕在他的心里也能明辨出一些東西出來。

“我開始了。”他也沒有思考過多，手中就開始結印。

看著那些繁復的陣法和手印，趙淳熙點點頭，看來不是自己忘了，是真的學不會，估計名字也不好記，不然自己怎么沒印象。

景祐的四周靈力翻涌，即使他穿著現在的衣服，氣質在那擺著，自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意味。

“找到了。”他睜開眼睛，就在眨眼間，所有的鋒芒都收了回來，和普通人沒有兩樣。

馬楚陽暗自佩服。

趙淳熙就沒那么多敬佩的心情了，她小小地拉住景祐的袖子，興沖沖地問：“在哪？”

“我帶你去。”仙風道骨的景祐一笑，莫名帶上了幾分塵世的味道。他的笑容像溫水，趙淳熙就是那個青蛙。

馬楚陽“嘖”了一聲，牙酸，莫名其妙地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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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遠被押到大堂，他前方的雕花木椅上坐著一位年邁的老人。年紀是大，心不小啊，柯遠瞧著這位許久未見的“前輩”。

押著柯遠的人想讓他跪下，不過柯遠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他借著這力道一屁股坐在地上。旁邊的人想教訓他，被柯老爺子揮揮手給打發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定律，大佬說話前總喜歡沉默一下。柯遠就趁著柯老爺子在沉默，和元寶做了一個男人間的溝通。

“元寶啊，今日我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元寶“啊啊”兩下，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

“你不是最喜歡熊貓嗎？一會你出來我把你變成熊貓怎么樣。”

元寶點頭表示很贊同，慢悠悠地說一句：“獸人……永不……為奴。”

你可拉倒吧。

八成是柯遠變來變去的臉色讓柯老爺子起疑了，他冷哼一聲，“這么多年了，你該還是喜歡耍小手段……”

沒有等他把話說完，柯遠突然發難。手腕上的刺青一亮，元寶沖出來，它龐大的身軀占了半個大廳。

雖說周圍的護衛早有準備，也被這龐然大物駭住了。他們招出的鬼物與元寶相比就相形見絀了。

元寶張開雙臂，把所有的鬼物一把抱住，狠狠地擠壓，一時間大廳里到處都是尖銳的鬼哭聲。

柯遠拔出短刀，如同鬼魅一般向門口沖去。

守衛們大多專心于如何養鬼物，而自身的修行并不出眾。一旦鬼物被困，他們變毫無威脅之力，所以柯遠硬生生地沖來一條路出來。

就在他快要沖出去的時候，元寶發出一聲慘叫，柯遠回頭，看到一條蛇狀的鬼物纏繞住元寶。蛇有兩個蛇頭，在纏住的時候不停地撕咬著。

即使這樣，元寶依然死死地抱住懷里的鬼物不松手。

柯遠雙目赤紅，從門口折回來。

柯老爺子抬了一下眼皮子，冷笑一聲，一掌拍過去。

柯遠跳到元寶身上，一劍砍在雙頭蛇上，雙頭蛇吃痛，松開元寶。同時他也生生地中了一掌，從元寶身上摔下來，滾落在地。

“你這孩子，聽老爺子我把話說完，”柯老爺子不依不饒地追過來，嘴上說的是慈祥的話語，手上卻狠辣無比，要取柯遠的性命，“我要是你，我就走了，何必回來？鬼物這種東西，折了一個會有第二個。”

元寶把抱著的鬼物摔在地上，變小了身體，快速地沖過來，擋在柯遠面前。

“倒是個護主的玩意兒。”柯老爺子眼里閃過好奇，動了動手指，讓雙頭蛇過來纏住了元寶。

他再次動手，這次攔住他的是姍姍來遲的馬楚陽。

熙陽一揮，墨綠色的光芒和柯老爺子的手掌相撞，老爺子驚懼之間后退好幾步。

看清只有一個人，又驚又怒的柯老爺子冷哼一聲：“小輩有膽量。”

“我呸，”馬楚陽瞪著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老頭子，“老子我活了兩百年第一次有人管我叫小輩！”

柯遠火速地爬起來，躲在馬楚陽身后，動作嫻熟，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