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元從床上一躍而起，和坐在沙發上趙淳熙四目相對，靜默了幾秒，又看到四周沒有一點融化跡象的冰，終于反應過來——自己昨天晚上帶回來了一具活尸。

已經下午一點了，他成功地躲過了早飯和午飯，他坐在床上，雙目放空，盤算著一天能省下多少錢。他看著身邊還在呼呼大睡的趙元慶，一巴掌懟在趙元慶的卷毛上，趙元慶一哆嗦，地坐起來。

“起來，進貨去。”趙慶元穿著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到用一塊簾子面前，掀開顏色斑駁的布，從里面拖出來幾個箱子。

箱子里面裝著幾件衣服，用劣質的塑料袋包著。趙慶元拿出一件白色T恤，上面印著一只丑丑的大花貓，又翻出一條牛仔短褲，一起遞給趙淳熙，“穿上這個，和我們一起去進貨。”

“外面多熱啊，哥。”趙元慶嘴里塞著牙刷，滿嘴泡沫，“讓她留在家里唄。”

“要是討債的來了怎么辦，臭小子你能不能動動腦筋！我看你嘴里的泡沫都快進到腦袋里去了。”趙慶元也擠過去刷牙，還不忘罵自家弟弟幾句。

另一邊，趙淳熙擺弄著兩件衣服，換上以后，瞬間從仙風道骨的修道之人變成大排檔里的端菜小妹，她摸摸裸露的胳膊和大腿，覺得自己一定要鎮靜，要入鄉隨俗，不能墮了天凌門的名聲。

三人收拾妥當，就出了門。一出門，外面的熱浪壓的人喘不過氣，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汗滴到地上都能吱吱冒白氣。趙慶元開過來一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招呼著兩人，趙淳熙跟著趙元慶后面進了車廂里。

“這是什么？法器嗎？”趙淳熙坐定后，問到。

“這叫車，能帶我們去想去的地方，”趙元慶掀起衣服擦汗，又抱怨道，“哥，你快點開啊，我快熱死了。”

“啟動不了。”趙慶元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拍了一巴掌的緣故，車子“突突突”的響了起來，慢慢啟動起來。

大概是這法器里的器靈太過欠揍，只有拍上幾巴掌才行，趙淳熙恍然大悟。

“等等。”好容易車子啟動起來，一個干瘦干瘦的老頭揮著手從一樓跑出來，后面還跟著一堆狗，甚是壯觀。

老頭剛想把頭伸進窗戶里面，趙慶元就把窗戶關上，“沒錢啊。”

老頭兒笑嘻嘻地說話，一張臉皺的像橘子皮，“你不是去挖墳了嗎？寶貝呢？”

趙慶元瞥了一眼后座，悶聲悶氣地說：“你還好意思說，臭老頭，有個屁寶貝。”千年僵尸肉倒是有！

老頭兒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突然一本正經，“我觀你小子馬上有貴人相助。”又伸出手，笑的一臉討好，“給點錢唄，我那群狗沒東西吃了。”老頭指著身后撒歡的狗。

趙慶元鼻頭一酸，搖下窗戶，掏出一把零碎錢塞在老頭手上，指著他鼻子罵，“人都養不活了，還天天到外面撿狗，想死啊你！”

老頭笑呵呵的，拿了錢看到后面坐的趙淳熙，趙元慶急急忙忙說：“這是我們的遠房親戚。”老頭還想說什么，趙慶元已經開著車走了。

老頭子攥著錢，嘻嘻哈哈地對狗說：“又坑了這小子一點錢，今天帶你們吃好吃的。”幾條狗汪汪叫，跟著他身后。

趙淳熙一臉新奇地目睹了整個進貨過程，又跟著兄弟兩去了夜市。夜市里人不多，幾個人先去吃了一碗涼皮，才把攤擺上。兄弟倆賣的是一些廉價衣服和其他一些零碎玩意兒，生意好的話，還能賺到好幾天的飯錢。

趙淳熙眼饞燒烤攤里的串串，趙慶元難得大方了一回，給她買了好幾串。趙元慶眼巴巴地看著，趙淳熙被他看的有點受不了，轉手給了他一串。

今天生意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的緣故，反正一晚上趙元慶數著錢，咧著嘴傻笑。可是好事多磨，沒一會，一群五顏六色的小混混來勢洶洶地過來了。他們在趙淳熙旁邊的攤子上停下來，為首的人頭發染的好似一只鸚鵡，黃綠黃綠的那種，趙淳熙把他叫成鸚鵡哥。

隔壁攤子的攤主是一個長得周正的年輕男子，比黃綠色的鸚鵡哥看起來順眼多了。鸚鵡哥蹲下來，掐著他的下顎，“媽的，敢搶老子女朋友，你以為你一頭卷毛就是泰迪，能日天日地啊！”一拳打在他臉上，年輕男子栽倒在趙家的攤子上。

“……”兩兄弟心累。

趙元慶摸摸自己的卷毛，無辜中槍。

年輕男子爬起來說了句對不起，又對鸚鵡哥說：“她早就和你分手了。”

鸚鵡哥嘎嘎一陣亂笑，“老子說每分就沒分。”說著還想揮拳，卻發覺手腕被人握住了。

趙淳熙把他舉起來，“長得像鸚鵡非要笑成鴨子，真煩人。”手一揮，把他扔到一條臭水溝里。

“咿咿咿咿！！”趙元慶一蹦三尺高，卷發都被扯下來好幾根。他把趙淳熙拉到自己身后，打著哈哈，“從小吃得多，力氣大，哈哈。”

據后來趙元慶說，從來沒有見過夜市那么安靜的一刻，從來沒有覺得哈哈笑那么的尷尬。

鸚鵡哥從臭水溝里爬出來后，已經從一只鸚鵡變成了鵪鶉，身邊的五顏六色伙伴也和他一起灰溜溜地跑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兄弟倆的攤上買東西的人變少了。

回家的路上，趙元慶一直說著同一個話題，讓她不要在外面使用她那神奇的力量。趙淳熙有些不耐煩，打了個哈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趙慶元還想說，趙淳熙一記眼刀丟過去，他咽了一口吐沫，閉嘴了。

到了樓下，明明已經是深夜了，算命老頭養的狗還在樓下徘徊。見面包車開過來，一個個都十分興奮地撲過來。往常都是鋪在兩兄弟身上，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個個都和趙淳熙親近的很。趙元慶一邊跟著跟著哥哥上樓，一邊嫉妒地看著被狗包圍的趙淳熙。

兩人上了樓，趙元慶打著手機讓趙慶元開門，看著坑坑洼洼的門說：“哥，好像多了幾個坑，是不是討債的今天來了？”

趙慶元打開門，“瞎說什么。”他走進屋子里打開燈，等看清沙發上坐著的人之后，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沙發上坐著幾個男人，為首的叫王哥，是個滿臉油光的大胖子，見到兄弟倆，冷哼一聲，“怎么著，該還錢了吧。”

趙慶元擋在弟弟面前，弓著腰，討好到，“王哥，能不能再緩兩天？”

王哥一腳踹在趙慶元的肚子上，趙慶元硬挺著，一聲不吭。

王哥笑了，“你小子還挺有骨氣，不過我告訴你，明天你二十萬還不上來，你們兄弟倆沒有好果子吃。”

趙慶元臉色一變，“怎么還是二十萬？我不是還了……”

王哥一巴掌甩在他臉上，“那是孝敬我的。”趙慶元被打的趔趄一下，趙元慶沖上來扶住哥哥，抬起頭瞪著王哥。

“小白臉瞪誰呢！”王哥伸手就要給趙元慶一巴掌，趙慶元握住王哥的手，擠出一抹笑，“王哥，明天，明天一定還。”

王哥不依不饒，揪著趙元慶的頭發就想把他拽過來，趙慶元抱住趙元慶的胳膊，求饒似的看著王哥，“別打我弟弟，他不懂事。”

“你們一天生的，還不懂事……”

“放手。”趙淳熙從門口走進來，看到這一幕，又看著趙慶元臉上的傷，聲音里不帶一絲的溫度。

王哥一看是個小姑娘，還抱著一只白色的小土狗，以為是來多管閑事的。眼瞅的長得好看，就放開趙元慶，向趙淳熙走過來，一路走來，身上的肥肉抖成了踢踏舞。他那一臉的油，讓趙淳熙想到了燒烤攤上烤的肥油直冒的五花肉，一陣反胃。

“臉似油盆，額上可跑馬，蠢笨如豬，實在礙眼。”趙淳熙一千年前就不是什么好說話的人，如今到了一千年后，變了許多。她怕自己與旁人不同，已經努力學著兩兄弟講話，結果今天看到這個王哥，前功盡棄，直接罵了回去。

王哥一聽就覺得不是什么好話，就想著給她點顏色看看。趙淳熙先出手，直接卸了他的胳膊，伴隨著王哥的慘叫聲，他那張大臉上用來點綴的小鼻子小眼也扭成了一團。

“都瞅啥呢，一個個的都死了嗎？”王哥氣急敗壞地罵道。

他身后的小嘍啰一個接一個沖過來，趙淳熙單手把他們拎起來扔在沙發上，扔上最后一個時，沙發腿“嘎吱”一聲斷了，趙淳熙一陣心疼，她可喜歡那個沙發了。

王哥見討不到好處，語氣弱了三分，“你是他們什么人？”

趙淳熙安慰著被嚇到的土狗，揚起笑容，“我叫趙淳熙，是他們的——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