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nèi)回蕩,如同驚雷炸響。
“斗丹?這……”
韓王安一臉驚駭之色。
斗丹,是一種在諸侯國之間發(fā)生無法調(diào)和的矛盾時,進行的一種文斗比試。此方法起始于春秋五霸,進行斗丹的諸侯國,各自派遣煉丹師進行比斗。
倘若一方失敗,就必需按照約定,完成勝方的要求,因其避免了大規(guī)模的軍隊交戰(zhàn),又不失國與國之間的力量交鋒,故而深受各國追捧。
他雖然知道,但韓國積弱,有經(jīng)驗的煉丹師并不多見,是以,從未與其他諸侯國進行過斗丹比試,乍一聽,自然倍感震撼。
韓非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此前他確實小看了他的這個同門師弟,李斯雖出身布衣,卻能在人杰輩出的強秦站穩(wěn)腳跟,更是擔任使臣出使韓國,這一切無不在彰顯其謀略之深。
“想不到,竟然是……斗丹?”
張開地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比試,韓國究竟處在何等不利的境地,既然對方敢這樣說,就認為韓國一定不會贏。
“只要韓國能在斗丹比試中勝出,破案日期便可寬限十日。”
李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目光掃視眾人。
滿朝文武盡皆默不作聲,白亦非斜睨著李斯,心中思忖:“十天時間,足夠?qū)⑻鞚傻热司兡脷w案!”
韓非眉眼間滿是憂慮,條件乍一聽的確對韓國有利,但他深知,李斯一定有更大的圖謀,這場賭斗,絕對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他旋即問道:“倘若在比試中,是秦國勝出呢?”
李斯環(huán)顧四周,一字一句道:“那就請韓國割讓百里土地贈與秦國!”
“割讓土地?”
韓王安驚呼,猛地站直身子,雖然他算不上一代名主,但也清楚,割讓土地對于一個國家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韓國本就在七國中屈居末流,倘若再割讓給秦國百里土地,國力必然大損,在鄰邦的眼中,無疑是一塊肥肉,怕是距離滅國也為時不遠了。
當聽到是這樣的要求時,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絕對不能接受。
“百里土地?秦國的野心未免太大了吧!依我看,使臣遇刺事小,韓國的國土,才是秦王真正的圖謀!”
白亦非冷哼。
“秦國當真打了一手好算盤!”
姬無夜聲音粗獷。
就他所知,斗丹這樣的比試,十數(shù)年間,共發(fā)生十三次,除韓國外的其余六國都曾作為挑戰(zhàn)方或者應(yīng)戰(zhàn)方參與過,但這其中,唯有一國,取得過八勝零負的驕人戰(zhàn)績,它,就是秦國。
須知,秦國能從最初的七國之末,一直到現(xiàn)在,成為當之無愧的霸主,除了變法帶來的成效外,更多的還是仰仗于,在那八次盡皆全勝的斗丹比試中,贏得的豐厚資源,使得國力飛速提升。
和秦國斗丹,韓國哪里有半點勝算?
這根本就是必輸之局啊!
所以聽李斯這樣說,不光是韓王安,就算是他姬無夜都認為絕對不可能。
看出眾人心中的猶豫,李斯不以為意,反而冷聲道。
“看來韓國是不打算答應(yīng)了?韓王,那就請您做好準備,大秦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說完,李斯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李斯深諳博弈之道,他清楚,他的態(tài)度越強硬,韓王安就越摸不清他的虛實,要知道,雖然秦國不一定會真的出兵攻打韓國,但只要有一絲可能,這樣的后果任誰都無法承擔。
看著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韓王安神情激動,如若說秦國真的以此為由,出兵攻打新鄭,那……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簡直不敢想象。
猶豫再三,韓王安嘆息道:“寡人答應(yīng)你的要求!”
“不可啊!王上!”
“還望您三思啊!”
“這樣關(guān)乎韓國命運的比試,怎能答應(yīng)的如此草率?”
此言一出,場面登時蜩螗沸羹。
秦國人才輩出,擁有煉丹師不知凡幾,縱觀七國,還有哪個國家能與之秦國相提并論?
他們本以為韓王不會答應(yīng)這樣的要求,可現(xiàn)在形勢反轉(zhuǎn),難道王上糊涂了不成?
這樣的行為與親手葬送韓國又有何異?
聽到這樣的議論,韓王安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歲,砰的一聲,重重坐在椅子上。
李斯面帶冷笑,事態(tài)的發(fā)展果然與他料想的一樣,依照韓王安膽小懦弱的性格,他無論如何都不敢不接受。
如果韓國斗丹失敗,就必定要將土地割讓給秦國,他無疑會藉此一步登天,在秦王嬴政心目中的地位暴漲,便是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之位,也未嘗沒有可能成為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此,他的目光更加火熱。
韓非心頭驚懼難平,他的老師荀子曾坦言,李斯這人,雖然才華橫溢,卻懂得掩飾鋒芒,看似忠厚老實,實則狼子野心,日后必定成為對他最具威脅的存在,之前,他以為老師言過其實,還曾替李斯辯解,現(xiàn)在看來,還是自己太天真了!
“該死!”
姬無夜暗自咒罵,雖然韓國表面上看起來海晏河清,但實則國內(nèi)矛盾凸顯,韓王安這樣的行為,會將韓國推向萬劫不復(fù)之地。
李斯緩緩轉(zhuǎn)過身,眼神淡漠,掃過場中。
“這樣對雙方都最好!”
在出使韓國之前,李斯做足了功課,將韓國的資料全部搜尋一遍,所有的信息都表明,新鄭城中的煉丹師不過數(shù)人而已,與他做的準備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此次出使,有相當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通過呂相毛遂自薦,為了就是憑風(fēng)借力,一步登天。
就在這時,一道清冽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韓王不用擔心,這場斗丹的勝利,必將屬于韓國!”
眾人心頭訝異,便是李斯都略感困惑,齊齊轉(zhuǎn)身向?qū)m殿入口處望去,就見一道身影大步而來。
來者身著灰色長衫,胸口處繡著一團火焰印記,他看上去約有五六十歲的年紀,但眼中流露出的目光,卻給人一種滄桑之感,宛若遺世獨立的得道高人。
看到來人,韓王安登時一愣,也不顧身份,神色恭謹,對著來者頷首。
“黃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