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布斯的眼神…怎么說呢，莫羽感覺很像在和鷹隼對視。

那是一種凌厲到幾乎赤裸，偏偏又給人溫和細膩，一般人感受不到其中的寒冷，但毫無疑問那里頭是帶著殺意的。

殺意這種東西，沒殺過人或者沒見過殺人犯的很難理解，這玩意兒聽上去玄之又玄，卻又客觀真實存在，簡單來說跟氣質比較接近。

被霍布斯盯著看，饒是以莫羽的定力都差點想要躲開他的目光。如果說德雷克是狼，那霍布斯就是老虎。

面對野狼，人類還有求生欲支撐著反抗，但面對老虎，單只是它龐大而強健的身軀，就足夠磨滅掉大部分人的斗志。

幸好，莫羽不是大部分人。

稍稍站直了一點，微微躬身示意：“先生，我剛剛說我發現了監獄的一些漏洞，希望能及時向長官匯報。”

“那就說吧，我會聽著。”霍布斯輕聲說道，語調雖輕卻隱含冰冷，這個人不簡單。

“先生，在回答之前可不可以允許我先問一個問題。”莫羽試探性的說。

“問吧。”霍布斯又低頭去擺弄面前的標本。

“謝謝。”莫羽清了清嗓子：“請問禁閉室的地面鋼板是用什么材質的鉚釘做固定？”

“鋼釘。”他頭也不抬的回答。

“只是鋼釘嗎？”莫羽追問。

“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霍布斯抬起了頭，德雷克的手慢慢按在了腰間的棍子上。

“足夠了。”

猜想得到驗證，莫羽笑了起來，他一笑，霍布斯為之動容。

“你笑什么？”

“先生，看來我的猜想沒錯。不過在我揭露答案前，請允許我賣個關子。”

“可以。”霍布斯的耐心相當好，至少對看守來說是這樣，因為他也想聽聽，這個新人對他引以為豪的活人墓監獄有著怎樣的意見。

“先生，這艘船在海上，空氣較為潮濕，而鋼釘的固定方式雖然穩定，但鋼釘會生銹，如果溫度升高到100攝氏度，它的體積將膨脹0.03立方厘米。這0.03立方厘米放在其他地方可能微不足道，但在嚴絲合縫的鋼板之上，它就會‘砰’的一下自己跳出來。”

說到這里莫羽沒有再說下去，因為霍布斯放下了標本，從桌子后出來走到了他的面前。

近距離被霍布斯注視，那種壓迫感更加強烈，好在莫羽定力不一般還能忍受。

“繼續。”他沉聲說。

“是。”莫羽點頭：“如果我被關進禁閉室，我會利用光線的反射來加溫鋼釘，您說等溫度升高到一定程度，那些鋼釘會怎么樣？”

“你剛才已經說過了，會跳出來。”

“沒錯。”葉洛笑的愈發燦爛，但霍布斯的臉色卻十分難看：“它們會跳出來，而我就找到了一條能夠通往外界的路。”

“哼，就算能逃到外面，這里在海上，距離海岸線有150海里，他們游不過去。”霍布斯有些慍怒。

莫羽不以為然，聳了聳肩說：“他們可以飛過去，因為我就能聯系到直升機。”

猛地，霍布斯徹底睜開眼睛，緊跟著德雷克反手抽出棍子直接上前一把就卡住他的喉嚨，莫羽猝不及防被狠狠頂到了墻上動彈不得，臉上笑容卻依舊燦爛，甚至更燦爛了。

“混蛋，你這叛徒！”

“放開他。”

“先生！”

“我說，放開他，想聽第三遍嗎？”霍布斯冷冷的說道。

德雷克打了個寒顫，松開莫羽后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霍布斯走到他面前，目光緊緊盯著他。

“你不是笨蛋，所以你不會叫直升機的，對嗎？”

“如您所說，先生。”莫羽揉著脖子笑道：“但有人是笨蛋。”

“我在這里的工資每個月只有幾千塊，而關在這里的囚犯，任何一個在外面那都是大人物。您說如果我能救他們，他們該怎樣報答我，一百萬夠不夠？”

“呵…一百萬，你的胃口真小。”霍布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的胃口一向不大。”莫羽淡淡的說。

霍布斯回到了桌子后面，看的出表情舒緩了許多，伸手示意：“說吧，你想要什么。”

莫羽說這么一大堆，如果只是為了嘩眾取寵，那未免太過愚蠢，而要說是為了錢，的確，這里關押著不少大人物，隨便從牙縫里摳出來點都夠他揮霍一輩子了，他完全不用費勁的跑到這兒來浪費唾沫。

不是為財，那莫羽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本以為莫羽會提出某個過分的要求，沒想到莫羽的目光慢慢轉向了旁邊的那面墻上，那里，陳列著霍布斯精心制作的一個又一個美麗的標本。

“先生，我希望能得到您的一件作品。”

“哦~”霍布斯臉色一變，卻不是憤怒的那種，而且他眼睛里明顯多出了某樣東西：“告訴我你的理由，否則我非但不會答應你的無理要求，還會狠狠的懲罰你。”

莫羽絲毫無懼，從容的回答道：“先生，在外行人眼里，您這些作品充其量不過是美麗的玩具，但在我眼里，這是藝術，我喜歡藝術…不，我也像您一樣追求著藝術。”

“有意思。”霍布斯笑了：“我同意了，去挑選你喜歡的吧。”

“不，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能得到您手上的這件。”莫羽指了指他面前還未完成的標本：“我剛說過的，我也像您一樣追求著藝術，但我的技巧還十分糟糕，所以希望能在您的基礎上親手完成一件作品，雖然這件作品已經被您完成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霍布斯仰頭大笑了起來：“德雷克，這個新人很有意思，以后多照顧他。至于這東西，就送給你了。”

霍布斯話音剛落，突然伸手一把打在那標本的支架上，標本馬上掉下來，莫羽臉色一變，飛撲過去結果狠狠撞在了桌角上，好在險之又險的接住了標本，但他的腦袋上卻流出了鮮血。

“先生！”莫羽站起來顧不得頭上的傷，怒不可遏的瞪著霍布斯，渾身的肌肉都在此刻劇烈顫抖了起來：“你差點毀掉一件杰作！”

“抱歉，手滑了。”霍布斯無所謂的聳肩。

聽到這話，德雷克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霍布斯，無法想象居然會從他嘴里聽見道歉的話。

霍布斯道歉，莫羽這才消氣，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轉眼間臉色猛地一變，驚恐的看向霍布斯：“對不起先生，我剛剛…”

“去吧。”霍布斯笑著擺擺手，莫羽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抱著標本慌忙跑出了房間。

在他之后，德雷克也走了出來，拍拍莫羽的肩膀，表情似笑非笑：“自作聰明的家伙，以后別做不該做的事。”

說完轉身就要走，莫羽連忙叫他：“長官。”

“怎么？想挨揍？”

“我…”莫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不小心把員工手冊弄丟了，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本？”

“員工手冊？”德雷克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大笑：“看來你是真想挨揍。”

說著，抬手一巴掌狠狠落在他的肩膀，莫羽被這一巴掌拍的兩腿一軟差點摔倒，抬頭就發現德雷克已經走遠，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話：

“東西我會派人送到你房間，記得背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