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佛系與犬系
- 紅銹
- 王七念經
- 1981字
- 2018-11-03 10:32:16
侯琛眨巴眨巴眼睛:“我啊,聽小鵬哥的吧!如果他讓我撤,我就直接帶著王瑩和高飛他倆離開。如果他讓我們留守,我就繼續在公司呆著。”
方生平點頭。早該猜到了,侯琛是雷琨的人,去留自然要聽雷琨的,那么自己呢?方生平突然有些迷茫了。本就是自己陌生的行業,他還有堅持下去的必要嗎?
侯琛見他沉默,以為他在擔心失業,遂寬慰道:“放心吧!小鵬哥把你當成自己人,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失業的,再不濟,你也搞個文憑,去當心理醫生唄!”
“啊?”方生平詫異。
侯琛自覺失言,擺手道:“就是……小秦助理給我講他們圈里誰誰學歷造假。”說著,還嘆了口氣:“這種事情,現在還真是層出不窮。”
是這樣的嗎?
心中疑惑,卻也沒有追問。
他現在腦子里千頭萬緒,亂的很。厲朋的、姜莉玫的、李成毅家的,亂糟糟的扭在一起,搞得他焦頭爛額。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漂泊在大海上的破船,薄的一碰就破了,海水突如其來的灌進艙里,連一刻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以前,遇見了類似的情況他多是無所謂的。用一個前陣子常看見的詞就是“佛系”。
他以前也不懂,有一次百度了一下才知道:一種有目的地放下的生活態度。追求內心的平和、淡然的活法。遇事淡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和節奏去做。慣常說的話就是:都行、可以、沒關系!
方生平覺得這三個詞太形象了,說的就是以前的自己啊!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他的佛系世界岌岌可危,一大波犬系生物正以非洲野生動物大遷徙的聲勢碾壓而過。
佛系,犬系。這仿佛就奠定了這一代人的基調。犬系青年努力進取,繼承了這個民族的優良傳統,都計劃著三十歲創業,四十歲巔峰,到了五十歲,但凡能退休,就不再貪戀名利場。說守拙歸園田有點夸張了,但至少也是先功成名就,然后激流勇退,低調地當個扔人堆兒里都沒人發現的逍遙散仙。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裝逼的時候要被人發現,然后提起他當初有多牛掰。
佛系青年就是魯迅老先生筆下的另一種極端。麻木鈍感,隨波逐流,在殘酷的重壓下,也能自己找樂子,逗自己玩。
不論如何,世界總歸還是要屬于每一代標新立異的年輕人。
有些人在成就里迷花了眼,比方張子峰,一時的成功非但沒有給他帶來好處,反倒讓他十幾年受其挾制,不得喘息。
而有些人在成就里折彎了腰,比方厲朋,得不到的千好萬好,得到了又漸漸嫌棄。
也許成功也是雙刃劍,有些人成功是人生的里程碑,而有些人卻是直接跳了英雄冢。追捧你的人也跟著你老去,而剛成長起來的孩子們恐怕也會像當年的你一樣說上一句“那個老東西”!然后毫不在意地擦肩而過。
聯想到新一代的孩子們,方生平不禁想到了強強。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又脆弱,本應是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年紀,卻家破人亡。人走茶涼的凄然,連個大人都承受不了,更何況還是個孩子呢?
找個時間,他得好好跟那孩子聊聊。
侯琛也說:“你先處理家里的事,公司那邊已經這樣了,倒不如讓小鵬哥去操心。”
方生平謝了他,直言道:“我真心覺得你更適合帶公司。”
侯琛連忙擺手:“老方,你趁早斷了這驚悚的心思,有你在前頭頂包,我樂得在后方留守,你可別想著臨陣落跑。”
方生平佯裝吐槽他沒同情心,心里卻明白他這是在寬慰自己,就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臨陣脫逃。”
侯琛又再囑咐他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他和雷琨在,三個臭皮匠,肯定餓不死。
方生平笑笑點頭,下了侯琛的車,就回了樓上,繼續為李慶德跑腿兒。
葬禮簡單而隆重。姜莉玫也來上了香,夫妻倆都不禁感慨萬千。臨走前,方生平跟吳靜說了李成毅的囑托,讓她不要有心理負擔,有事只管找他。
姜莉玫在一旁看著也眼圈泛紅。逝者已矣,這話何嘗不是在安慰她自己?一切發生了,終究還是會過去。活著的人,生話還要繼續。
三天后,方生平又上班了。
還是祥云大廈,還是B座1501。不同的,恐怕就是氣氛歡快得有些詭異。
這不,他剛進公司,就聽見張子峰和王瑩倆人正在激烈討論一個社會學問題,其余人在一邊饒有興味的觀摩。
只聽張子峰道:“在歷史上,以前的人建功立業是為了光宗耀祖,現代人工作除了養家糊口,就一點理想都沒有了。”
王瑩說:“以前的人是以家族為單位,現在多數人連個兄弟姐妹都沒有了,以個體為單位,只有自己過的好了,才能算實現了人生價值。就像我們家樓下,有兩口子推車賣炸雞排,竟然幾年就掙出兩套房子來!他有句話說得好,仨轱轆一轉,給個高官都不干。你別管他現在干什么?至少也算實現了自己的價值。你不能說人家每天穿得不體面,就歧視人家人生理想沒你高尚是吧?”
方生平自嘲:萬一哪天走投無路,三輪車也未嘗不是個好的起點。
“子峰,到辦公室來一下,找你有事兒。”
張子峰聞言起身,還跟王瑩說回來再戰,就跟方生平進了辦公室。
方生平讓他坐了,就直接問道:“公司的情況,你已經知道了吧?”
張子峰有些悵然地點頭,看向方生平的目光有些悲憫天人。
方生平心下好笑。怎么?他這是在同情自己嗎?看來,遣散危機一解除,藝術家張子峰又重新占領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