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索歸劍入鞘,望向了斯維因。
“艾軍官居然還記得我,三生有幸。”斯維因的聲音很冷很沙啞。
“策士統領的大名,誰人敢忘?”艾瑞莉婭掙開了亞索的手,喚出了自己的靈魂之刃。
“沒忘最好,艾軍官,跟我走一趟如何?”斯維因一瘸一拐地朝二人靠近。
亞索雙眼一瞇,再次抽出了斷風劍,劍鋒直指斯維因的喉嚨。
“這位是亞索吧?”斯維因腳步不停。
亞索低喝一聲,斷風劍凌空刺出。
斯維因舉起拐杖,擋在了斷風劍的去勢之上。
“當——”斯維因看似不堪一擊的拐杖竟堅如磐石,斷風劍砍在上面都沒沒能留下一條痕跡。
亞索劍身一轉,繞開了拐杖,直刺斯維因的心口。斯維因拐杖向外一揮,擋開了亞索的劍,身前卻門戶大開。亞索自然不會放過,一腳踹在他的胸口,強大的力量讓斯維因倒飛出去,他肩膀的烏鴉驚惶地叫了一聲,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
亞索雙手握劍,一腳踏在地上,緊隨而來。
“來人!”斯維因一邊試圖穩住身形,一邊低吼一聲。
瞬間,數十名諾克薩斯士兵沖了上來,擋在了亞索的去勢上。
他們自知不敵,沒有攻擊,而是一個接一個的站到亞索身前,擋住他的去路。
眨眼之間,就有五個人死在了亞索手下,其余的人卻依舊前赴后繼地擋在亞索的劍勢上,亞索的速度就不得已慢了下來。
數十名士兵在數個呼吸間盡數被殺,鮮血流淌,染紅了昶河水。
斯維因也已站在了陸地上,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喚回了飛走的烏鴉,右手成爪型,置于胸口,暗暗凝力。
數百名士兵齊聲大吼,涌了上來,把亞索圍得水泄不通。
亞索站在這百名士兵之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跡,悠悠一嘆:“你們何必呢?”
沒有人回答他,每個諾克薩斯軍人眼中都透著堅毅的光。
亞索的雙眼冷冷地一瞇,劍鋒指天,狂風四起。一秒后,斷風劍緩緩下降,橫于胸前,他右腳猛地一踏,斷風劍劍芒大作,圍身一繞,一道數十米的疾風劍虹赫然掃過。
眨眼之間,數百名士兵幾乎同時被攔腰斬斷,鮮血狂噴,映紅了天。
就連看慣了戰場生死的艾瑞莉婭也不禁皺了皺眉。
亞索長吁一口氣,劍鋒一挑,指向了不遠處的斯維因。
數百名手下瞬間化作了首尾相離的尸體,斯維因冰冷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而是幽幽說道:“你要用鮮血祭奠他們。”
“鮮血?用你的吧。”亞索冷然拋下一句話,身形一閃,刺向了斯維因。
彈指之間,一道一人粗的綠光從天而降,注入了斯維因的身體之中。
削鐵如泥的斷風劍刺到這股綠光之上,卻停滯不前了,亞索有些驚訝,增加了幾分力氣。
遠處的艾瑞莉婭正遙遙地望著這一切,忽然感到斯維因的氣場變得有些異常,心中一寒,迅速朝這邊沖了過來。
亞索見用力不成,想要抽劍而去,可卻發現自己的斷風劍仿佛被吸附在了這綠光之內,動彈不得。
他眉頭一皺,想要松開手,卻愕然發現自己的手也被黏在了斷風劍的劍鞘上。
一只巨爪從綠光之中伸了出來,抓向了亞索的心窩。
千軍一發之際,艾瑞莉婭趕到,猛地撞開了亞索,自己卻迎上了那個幽綠的巨爪。
“嗤——”血光綻放,巨爪洞穿了艾瑞莉婭嬌弱的身軀。
“啊——”亞索的瞳孔驟然收縮,撕裂地怒吼一聲,天地驟然變色,狂風肆虐。斷風劍如有靈氣一般,猛地掙脫了綠光的束縛,回到了亞索手中,他狂奔而來,周身漸漸凝成一股龍卷風。
眨眼間,龍卷風便轟然撞上了那通天綠光。
幾秒之后,綠光猛然炸裂,龍卷風裹起了其中的斯維因。
亞索的身形閃到了斯維因身前,斷風劍猛地一刺,刺穿了斯維因的心臟。
風暴散去,亞索雙眸血紅,死死地盯著斯維因。
斯維因臉色蒼白,可是眼神依舊很冰冷:“我,咒你,永世孤單。”
亞索如夢初醒,抽出斷風劍,焦急地沖到了艾瑞莉婭身旁,把她擁在懷里。
艾瑞莉婭的心口有一個血洞,汩汩地淌著血,看著亞索,輕輕一笑。
亞索呆呆地看著她,也傻傻地一笑。
“桃花樹上的……話……我看到了……我原諒你了……若有來生……我,我愿與你生死相……”話未說完,艾瑞莉婭的笑容漸漸凝固了。
亞索如遭雷擊般地一顫。
颶風四起,夢回似水年間。
那一年,他風華正茂,是馭風劍場年青一代最具實力的一個,一劍斷風,傲視天下無敵手。
那一年,她容貌傾城,是艾歐尼亞知名貴族的小女兒,自幼在家受最高等的貴族教育,卻向往著自由。
那是一個桃花爛漫的季節,他遇見了她。
他一身藍衣,深邃淡薄。
她一襲紅裙,鮮艷似血。
她從家中偷溜出來,偶遇了他,對他的劍法嗤之以鼻,與他宣戰。
他年輕氣傲,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天下有不知自己疾風劍豪這一名號的人,便答應了她的宣戰。
他的劍法絕世無雙,她卻只是三腳貓功夫。
他半戰半演,風輕云淡地接下她的每一招;她全力以赴,一身的驕傲漸漸化作臉頰的一片緋紅。
這樣的戰斗,多少有些曖昧,配上劍場四周散落的桃花瓣,緋紅漫天,風情萬種。
不難猜到,她敗了。可她卻紅著臉與他約定,每月這天,要來到劍場比試。
他答應了。
時間像調皮的蟲兒,在人不經意間飛走,轉瞬之間一年過去了。
他發現,每每夜深,他的眼前便盡是那個嬌艷的紅裙倩影。
她發覺,她竟忘不掉那個飄逸的藍衣身影了。
一個曖昧的夜,二人向對方吐露了心聲,并相約下一月的這夜,二人相聚,拋棄身家,浪跡天涯,相伴一生。
一切本該向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可是命運多舛,下一月的那天,是他師父被殺的那天。
他倉皇而逃,卻在深夜恍然記起自己的諾言,便又不顧一切地折回,來到了那個他和她最熟悉的劍場。
她站在劍場中央焦急地等候,穿的是二人初次相遇時的紅裙,化的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妝。桃花火紅,卻在她身前黯然失色。
他躲在遠處的桃樹后,遠遠地望著她。
他怕了,名震天下的疾風劍豪在那一瞬怕了,他怕自己的罪名會帶給她不該有的災難。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用斷風劍在桃樹干上刻下了一句話——“吾洗脫罪名之日,汝若許,定將生死相依。”
他走了,悄然無聲。
他不知道,那一日,她已和家父決裂,孑然一身離家,只為和他相伴終生。
她在劍場等了一晚,卻終究沒等到他。
她含淚來到了桃花樹下。
命運對他們開了一個不輕不重的玩笑,她身前的桃花樹,正是他刻下情話的那棵。她也舉起了靈魂之刃,在樹的另一面刻下了另一句話——“既不守諾,何必許諾?”
從那以后,他亡命天涯,她到了艾歐尼亞的邊境,二人看似再無瓜葛,卻又絲絲縷縷地相連著。
如今,二人生死相隔,沒有人做錯什么,只怪老天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