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媚得銷魂,卻也毒得蝕骨。
日影恍惚里的禪房,佳人獨坐,卻不知墻頭之上有一席白衣,恍若流瀉而下的月光,在林紫曦的那一笑間,刻骨銘心。
“哎呦!”
忽然一道痛呼聲讓林紫曦回過神來,透過紗窗只看見一個白衣少女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
“你?”
林紫曦看著眼前這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一張與年齡極其不符的嫵媚容顏,然而單純清澈的眸光卻顯示著她只是個孩子,只是這雙眼睛卻讓林紫曦猛然一驚,竟然是重瞳!
那孩子看見林紫曦發現她了,什么都沒說慌慌張張的爬上樹枝高出墻外的梧桐,想要翻過墻去。
“你可以從門那里走出去。”
林紫曦的聲音透著疏遠得淡漠確卻讓那個孩子不由得轉過了頭探尋地看著林紫曦。那雙眼睛里透著欣喜、興奮甚至帶著些許感動,林紫曦被這樣詭異得目光看得很不舒服轉身進了屋子。
凈空禪院的東廂,一個年邁的嬤嬤正焦急地朝著門外張望著。而一旁的凈空則是安然的品著香茗。
“這么多人出去找了怎么還不見人的影子,一群沒用的東西!”
凈空始終保持著微笑靜靜地坐著,看著李嬤嬤實在焦躁遞上一杯茶勸慰道。
“嬤嬤何必著急,郡主本就是破軍轉世,自然不會有事。”
李嬤嬤如何聽得進去,只是原地打著轉兒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終于門口出現的一道人影讓她不安的心靜了下來。奪過侍立一旁的侍女手中的披風上前給玄梓君披上,口中嘮叨著。
“郡主這是去了哪里?怎么一身的泥?”
“我累了先回房去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進了禪房。只留下錯愕的李嬤嬤,她伺候玄梓君這么些年她從來沒有這樣對自己無視過。
“月落出來!”
門窗緊閉的禪房里隨著玄梓君清聲吩咐一道人影從屏風之后出現。
“主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那女子是誰?”
玄梓君瞇著眼睛,原本的一身素白換成了妖冶的緋紅顯得愈發的邪肆。
“屬下領命。”
月落雖然奇異卻保持著下屬該有的謹慎靜立在那里,原本以為玄梓君還有事吩咐卻未想到玄梓君竟然輕聲呢喃。
“她是世間第一個看到我的眼睛卻沒有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的人。從小到大祖母什么都不告訴我,只讓我男扮女裝。而所有的人看到我的眼睛都會把我當成怪物,若不是有這個郡主的身份在我也不能活到今日。”
月落心中一驚主子從來不會對自己說任何除命令之外的話,今個兒這是怎么了?
“我怎么對你說了這些!”
忽然玄梓君瞇著眼睛盯著月落,其中閃過一絲殺意。這樣冰冷無情的眼神讓月落心中一凜,跪倒在地上。果然,主子還是原本那個冷酷無情的主子。
“算了,留著你還有用下去吧。”
即使玄梓君的內力被封然而在他周身散發的威壓之下,月落依舊汗如雨下。終于良久之后,玄梓君才輕輕吐出一句,揮手讓月落退下。
然而此時,廂房的另一頭林紫曦用了膳正準備前去正殿祈福,然而還未來得及站起來,便見兩人走進門來。
林紫曦抬頭看著光影里的兩人,前頭的婦人一身淺粉衣裳,頭上簪著紅寶玳瑁流蘇簪,三十出頭的樣子卻又二十余歲的風流身段與少女難以比擬的嫵媚情態。后頭的女子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高挑,容貌端莊秀美,一身素色衣裳,鬢邊簪著的芍藥顯得她的清麗動人。
光影明滅之中看不清走來的兩人的神色,只聽見前頭的婦人開口道。
“二小姐聽說你病了,紫黛熬了珍珠雪蓮湯過來給你提提神。瞧瞧這一張小臉都憔悴成什么樣子了,珍珠粉最是鎮魂點目,雪蓮又益氣補血是最好的良藥。”
那婦人說著,身后的少女便端著紅木托盤將一只青花蓮葉盅端到林紫曦的面前。林紫曦淡淡的掃了那蓮葉盅一眼,眼底閃過一道清光。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姨娘何必如此客氣,還讓二姐姐親自送來。”
說著林紫曦便端過那蓮葉盅掀開蓋子,聞了聞,笑著道了聲“真香”便要湊到唇邊去嘗,眼角的余光卻偷偷地望向兩人。二姨娘王氏端然立著面色不變,而林紫墨已經卻已經掩不住臉上的欣喜之色了。
“可是我方用過膳,吃不下這些個東西。這東西貴在熱服,姨娘這幾日照顧府里也勞累了,既然是二姐姐熬得就當是孝敬親娘了。”
林紫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著將蓮葉盅遞到了王氏的手中,嘴角含笑帶著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王氏看著伸來的玉手心中一驚,卻見林紫曦眸光恬淡,朝著她安然而笑,將一切情緒掩藏反倒讓人捉摸不透。
“姨娘怎么不接?”
林紫曦雙眼微瞇原本柔和的眸光瞬間變得清冽,話雖然說了一半意思卻再清楚不過。若是王氏此時不接便是讓人懷疑這湯中有著東西。
“這東西貴重……”
王氏剛想婉拒誰知卻被林紫曦拉著坐下,將雪蓮湯遞到了緋妍的手中。
“這不僅是姐姐的心思,也是我的心思。母親體弱若不是姨娘紫煌也不會有今日。緋妍你來替我喂姨娘。”
林紫曦說完便坐在一邊靜靜的地看著。若是要王氏自己喝說不定就給她打翻了,若是緋妍代自己喂便由不得她說不愿。
“娘親!”
“姐姐怎么了,娘親正在天水別苑將息,姐姐忘記了?”
林紫曦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知道一切,一字一句生生刺痛王氏。王氏給忍不住驚呼的林紫墨使了個眼色,林紫墨深知自己說錯了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娘親喝下了自己親手奉上的毒藥。
藥已經見底了,然而喝的人卻不是她們想要那個。林紫墨咬碎銀牙,攏在袖中的玉手緊捏著,纖長的指甲深深刺進手心,讓她保持著最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