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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憂心

林傾城對父親和弟弟的神色并不感到意外,但此時的沐落夜卻是很復雜。沐落夜這人說她冷吧,她若是不板起臉或者打開自己的氣場,她就能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這一點她完全隨了陳芬的,就算不笑也不讓人覺得她這人冷冰冰的。說她不冷吧,她又總是沉默寡言的,情緒也極少外露,面對很多事都是淡然處之,好像很少有事能引起她的情緒波動。就算有點不同隨后也很快就會恢復原樣,她就是這么淡然這么令人摸不透。這點沐落夜又與沐彥格外的相似。

也正是這樣,林傾城才會這么好奇,沐落夜的心中藏了太多的東西。她很好奇沐落夜是個怎么樣的人,結果沐落夜也沒讓她失望,沐落夜心情溫和做事細心且顧全大局。更令她沒想到的是沐落夜居然還有一身的功夫和那么棒的畫藝,還是個勤勞好學的人。

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吸引林傾城呢?后面沐落夜又露出了她不錯的廚藝,隨后沐落夜身上逐漸有了一種特殊的氣質,給林傾城一種特別的安全感。林傾城才開始逐漸心動了,可是沐落夜是沐家的長女,更是沐家這一代的引導者,沐家的長輩又豈容這種事出現呢?

林傾城一開始也沒有發現自己內心的變化,她只是覺得沐落夜似乎不快樂,她想讓沐落夜開心一點。可沐落夜總是收斂著自己的情緒,每次都給人一種看似風淡云輕實則內心憂慮重重的感覺。好像只有在和她獨處時沒有,沐落夜在這種狀態下給林傾城一種她十分放松的感覺,臉上時不時還會有一抹隱秘的淡笑。

直到那次她病了,林傾城才驚覺沐落夜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早已遠不止朋友那么簡單的,尤其是聽了藍璇那番話之后。她就在自己的空間里寫了一篇日志,誰知后面林星辰就出事了,沐家的長輩也要她離開夜城。后面的事就那么發生了。

為什么要那么傷沐落夜的心?那日沐落夜的神情深刻地印在了林傾城腦海中,失望、憤怒甚至還有厭惡...林傾城才發現原來沐落夜也是有這樣一面的,這也是她活該。明知道沐皓月于沐落夜來說那么重要還不管不顧,亦或者是她嫉妒沐皓月在沐落夜心中的地位。

藍璇在沐落夜心中的位置只會比林傾城少而不會多,可沐皓月不同,沐落夜平日里看似待沐皓月就那樣,但林傾城很明白在沐落夜心中最為重視的便是她這唯一的親弟弟。令她有些嫉妒,特別是所有人都把沐皓月都捧在手心里,沒有人嫌棄他有自閉癥,反而因此帶他加倍的好。再想想她與林星辰,幼時母親便因為車禍離世,父親也是忙于公司事務很少關心他們。否則當初林星辰的事也不會鬧成那樣,這讓林傾城心中的不平之感油然而生,那天她無意中又看見陳芬細心地照顧著沐皓月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可是林傾城沒有看到這份好背后的無奈與辛酸,沐皓月的自閉癥在世界上還沒有完全治好的先例,看著沐皓月這個樣子,沐家的人心里又有哪個是好受的?他們也只能待這孩子好,只要沐皓月能好一點。而沐落夜的憂慮中,沐皓月的事至少占了一半。而沐皓月的治療方式是很辛苦的,費用也很高,沐皓月都被累瘦了許多了,沐落夜看著自然心疼,待沐皓月好也是正常的。因為除了這樣她也幫不上什么忙了。

林傾城生病的這段時間她知道了這些,她開始理解沐落夜為何這樣。即使現在所有人都不敢再說沐落夜什么,曾經的傷害就能一筆勾銷被抹的干干凈凈的了嗎?沒這個可能的。而沐皓月長大了之后受到的歧視恐怕只會比沐落夜多而不少。沐落夜這才下了狠心給了那些人一個刻苦銘心的教訓。為了她自己,為了那些與她一樣的同學也為了沐皓月。

只有讓人知道惡言惡語之間對人的傷害,只有讓他們知道人終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只有讓他們知道教不好孩子會被人看輕更會更自身帶來災禍時,這種事才會得到一定程度上的遏制。現在的夜城又有哪個家庭不是謹言慎行的呢?

沐落夜的身份早已說明了沐家對此的態度,誰若是教不好孩子出來丟人現眼,局子里的那些人就是榜樣!而且罪行還都是他們自己的,只是導火索是他們孩子不懂得謹言慎行罷了。

只是現在沐落夜又在因什么而感到憂慮呢?為何她的眼中既有遺憾又有憂慮還有許多其他的東西,林傾城都有些看不懂了。

今天沐落夜的一系列行為固然令林傾城十分開心,畢竟這個沐落夜真是太浪漫了。又是鮮花又是撩撥還為她彈奏了《鳳求凰》,這其中的意思傻瓜也看得懂。但沐落夜不會把那些露骨的說出來,那樣她反而會覺得不真實。

“落夜。”林傾城想開口詢問什么,沐落夜就不見了,只留下他們一家三口在花園看著已經閉了花冠的曇花。

也許她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吧,林傾城自我安慰道。

沐落夜其實還在看著她,只是沐落夜不知什么時候跑到了二樓的陽臺上,見林傾城進了屋才回屋去了。

方才曇花幽綻令沐落夜憶起了曇花的花語——剎那間的美麗,一瞬間的永恒。人們通常用曇花一現比喻美好事物不持久,往往是稍縱即逝的。今日曇花開放是否預示著什么呢?

傳說中很久很久以前,在美麗的百花園里,花神的庇佑下住著各種可愛的花兒,曇花就是其中之一。嬌小的曇花沒有其他姐妹們艷麗的衣裙,華美的裝飾,默默無聞,孤零零的,獨自待在園子的角落里。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來來往往的游人孜孜不倦的驚嘆牡丹的華貴,蘭草的高潔,始終沒有人將目光認認真真的投向平凡不起眼的曇花。直到有一天,他出現了。他是一個藝術家,當他第一次走進這個園子里時,她就被他吸引了。修長的身影,清癯的面龐,炯炯的目光,溫柔的笑容,仿佛慈祥的父親,又如親密的兄長。他慢慢的走過來,細細欣賞著這些可人的花兒——大自然的藝術品,當他的目光終于轉向曇花時,她臉紅了。誰也沒有見過一朵花兒臉紅的模樣,但是她就是臉紅了。她從他的注視中逃脫出來,羞澀的垂下眼簾。而他,仿佛讀懂了她小小的心思,輕輕的伸出手,溫柔的安撫著她顫動不安的花瓣,恍如安撫著她輕輕綻放的心。以后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帶著春天般溫暖的笑容,走進這個花園,走進曇花的世界,他細細的端詳她,輕輕撫著她如嬰唇般嬌嫩的花瓣,掬起她的淡淡芬芳,長留心際,而她,每次都會若有期待的等著他的到來,為他釋放早晨第一滴露水的清涼,傍晚最后一縷花香的恬淡。可是為什么,他每一次的到來,眉間眼底都會不經意的流露淡淡的哀傷,他若有若無的嘆息是那樣綿遠沉重,他的心里有一片陰云,好濃密好濃密的陰云,她看不見也撥不開,他的眉頭日復一日的緊鎖,他的臉色也慢慢的變得憔悴,嘴角長掛的那串微笑也找不到了,微微閉著,無言的愁苦便從那兒點點的釋放出來。這是沐落夜曾經看到的半則故事,后面的故事便不同了她就不想了。

只是這前半則的故事與她和林傾城之間發生的故事又是何其相似呢?沐落夜就像那個藝術家一般,她心中總是有憂愁,久久不散的憂愁,林傾城就像那朵曇花一般期待著她的出現,卻總是看著她憂愁而毫無辦法。她心中背負著太多太多,唯有面對林傾城時會放松一二,故事的結局不重要,曇花一現嘛,注定是個付出的悲劇。

沐落夜還是感到了那種討厭的無力感,就像知道沐皓月得了自閉癥一般,無力而又絕望。她卻只能看著他們病著卻什么也做不了,她真的很討厭這樣的感覺。對此,她唯有不去想心中才會好點,可惜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落夜姐姐。”林星辰的聲音打斷了沐落夜的思路。

沐落夜迅速收起自己的悲傷看向林星辰問道:“星辰,怎么了?”

林星辰指了指林傾城的房間說道:“姐姐想讓你進去陪陪她。”

“哦,我這就去。”沐落夜聽了便向林傾城的房間走去,留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林星辰在風中凌亂,他話還沒說完呢......

“傾城,怎么了?”沐落夜走進林傾城的房間問道。

林傾城嘟嘟嘴說道:“沒事我就不能叫你過來了?我就是想找你說會話。坐過來啦。”

沐落夜坐在林傾城床邊,林傾城蹭了過來,像只小貓一樣乖乖的萌萌的。沐落夜笑著拍了拍被子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不鬧了,今天先睡吧。”

林傾城還是嘟著嘴,沐落夜繼續道:“我陪著你。”

林傾城抬頭向沐落夜撒嬌:“我要你給我唱搖籃曲。”

沐落夜失笑,“你都多大了啊?”

林傾城也不好意思了,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誰知卻聽到沐落夜真的輕聲唱起了搖籃曲,雖然很輕但她聽得很清楚,聽著聽著,林傾城真的就在歌聲中漸漸睡著了。

沐落夜淡笑著看著林傾城,笑容中卻有著說不出的苦澀與哀傷。明知道結果卻要笑著看著,她心中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她之前并不是不想來而是不能來,林傾城不愿意做治療,可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做治療,因為這樣可以延續她的生命。夜城的事也還沒有結束,她只能留在夜城選擇不來。又向邢月透露出自己的意思,林傾城知道她會來卻暫時不會來自然會擔心自己的身體能否撐住也就會答應去做治療。

其實沐落夜還是抱了一絲僥幸的心理,希望這次的治療能起到更多的效果,但化療的結果還是不盡人意。林傾城的一頭秀發也沒了,死活不肯繼續在醫院受罪。其實大家也都知道其實治療和手術現在已經沒什么效果了,只是誰都抱了那么一絲僥幸的心理。

只是受苦的還是林傾城,沐落夜不愿林傾城這樣,暗中說服了林睿,所以林傾城在要求出院不治療了的時候才會這么順利。沐落夜心中永遠有個萬一,她怕林傾城不愿自己住在她身邊于是先在賓館訂了房間,等她自己真正問過了林傾城的意思才搬來了林家。

既然傾城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去各處游玩,她便陪著吧。就算是到天涯海角沐落夜也會陪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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