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顧云曳從房間里出來，一眼就看到屋外門邊堆了好些灰布麻袋，也不知裝的什么，看起來挺重的。

她愣了一下，走過去，看著麻袋旁不小心灑出來的灰白粉末，眨了下眼睛。

石灰？

這時候容澈從廚房走出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幾麻袋石灰，笑出一個酒窩：“這是我讓折留買回來的。”

顧云曳沉默了幾秒：“折留不是在外面？”

“我有方法聯(lián)系他。”容澈說著，又朝另一邊努了努嘴，“那是你想買的紙錢。”

顧云曳看過去：“……”

她沒什么說服力地解釋：“我只是隨口一說。”

容澈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帶著些清澈的少年氣：“買都買來了，反正也要不了多少錢。”

顧云曳又看了一眼那一摞摞的紙錢，沉默地想著，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抬眸看到容澈無辜地看著她，遲疑地想著，沒吧？

她能看到鬼還能與鬼說話談交易，多驚世駭俗，他要是知道什么，哪能這么淡定。

顧云曳暫時拋去這個念頭。

容澈適時笑道：“粥在鍋里，你自己盛吧，我出去一下。”

顧云曳點(diǎn)點(diǎn)頭，進(jìn)了屋。

白之珩被安排住在禹羌隔壁，蘇嵐慕很自來熟地占了容澈這個二層木屋的一個房間，估摸還沒醒。

韋郁打著哈欠走了過來，他抓著隨意扎起的頭發(fā)，看到顧云曳拿著勺，立刻走過去奪了過來：“顧小姐您放下，我?guī)湍ⅲ　?

顧云曳面無表情后退一步，看著他盛完一碗后又極其自然地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后端到桌上。

顧云曳在他殷切的目光中坐下，韋郁立刻也坐了下來。

待顧云曳端起碗喝，他也喝了起來。

昭悅殷勤不過韋郁，就坐在另一邊捧著手里那只弭齒蝶尸體唉聲嘆氣。

吃完早飯，顧云曳站起來。

韋郁也立刻站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娘叫你去吃……啊，你吃過了？”茭湲看了看桌上的空碗，隨后目光在韋郁和昭悅身上掃了一遍，落在不認(rèn)識的韋郁身上，“他是誰？”

也許是對水掩陣很自信，神農(nóng)谷并沒有在入口處派人守著，故而蘇嵐慕三人昨晚進(jìn)來的時候順利的不得了。

顧云曳看了一眼韋郁，“我侍衛(wèi)。”

茭湲一皺眉：“男的？”

顧云曳在茭湲還要進(jìn)一步追問之前開口：“你知道蒯梁…前輩住哪兒嗎？”

“蒯梁師叔祖？”茭湲疑惑，“你找他干嘛？不對，你怎么認(rèn)識他的？”

顧云曳直接避開她的問題：“那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茭湲遲疑地點(diǎn)了下頭：“知道，我?guī)氵^去？”

顧云曳頷首：“謝謝。”

茭湲不自然地?cái)[了下手：“不客氣。”

她轉(zhuǎn)身時余光才瞥到地上的石灰和紙錢，有些奇怪，卻也沒問什么，徑自朝著一個方向走。

顧云曳跟上去。

韋郁昭悅一左一右跟在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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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幽黑的蟲子從腳邊爬過，周圍寸草不生，卻奇跡般的開著好些艷麗的花朵。

茭湲停下來，指著不遠(yuǎn)處墻壁長滿了青苔的小瓦房：“就是那兒。”

顧云曳點(diǎn)頭：“知道了，謝謝帶路。”

茭湲語氣硬邦邦的：“說了不客氣。”

轉(zhuǎn)頭看見后面緊張兮兮看著腳下的韋郁和昭悅，她又有點(diǎn)不放心道：“你要進(jìn)去啊？看在你是我姐份上，我提醒你啊，蒯梁師叔祖的毒，谷主都不一定能解得了。”

谷主？

顧云曳微挑眉，看著茭湲。

“看什么看！”茭湲惡狠狠撂了一句，“算了，我?guī)湍惆褞熓遄婧俺鰜怼！?

她上前兩步，對著那看起來破舊的瓦房喊：“師叔祖！蒯梁師叔祖！有人來找你啊！”

顧云曳眸中不由得露出幾分笑意，像是深潭中落下一滴水，蕩起圈圈漣漪。

茭湲就喊了那么一聲，沒多久，那間屋子里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吼出來：

“誰啊！打擾老子睡覺？！”

昭悅被震得一驚，無法想象居然有男人可以這么粗暴。

茭湲一臉淡定，半點(diǎn)沒被嚇到，但她后退了一步，急匆匆一句：“我先走了。”

語畢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顧云曳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一個穿得邋里邋遢、頭發(fā)灰白的老頭氣沖沖走了出來。

在離顧云曳幾步遠(yuǎn)處停了下來，睜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看了顧云曳幾許，突然道：“你是那個小姑娘？”

他說的不清不楚，顧云曳卻覺得他就是說的自己，她頷首：

“我叫顧云曳。”

蒯梁打量了她幾眼，甕聲甕氣地道：“找我有事？”

“關(guān)于容……折玉，我有些疑問想請教前輩。”顧云曳微頷首，態(tài)度禮貌。

蒯梁一擺手：“我知道他叫容澈。”

他瞪向韋郁和昭悅：“你們兩個待這兒！你，顧什么的，跟我進(jìn)來。”

韋郁二人表示不敢惹這老頭，就僵在原地沒動。

顧云曳跟著蒯梁進(jìn)了那看起來挺破敗的瓦房。

蒯梁收拾出一個凳子，把上面瓶瓶罐罐隨便往邊上籮筐里一扔，發(fā)出夸啦的聲響。

“坐！”

顧云曳依言坐下。

蒯梁也隨便找了個地兒坐下，“要問什么？不對，你為什么找我問，如止清不你爹嗎？”

顧云曳語氣淡淡：“跟他不對付。而且，我覺得前輩知道的也挺多。”

她看著蒯梁：“我知道容澈不是容郁親生的，您跟他有血緣關(guān)系？”

只是猜測，畢竟就算上次蒯梁拿來蒔羋花，也不一定是想自己與容澈換血。

不過容澈尚可與她換血，蒯梁說不準(zhǔn)也能。

蒯梁垂頭坐在鋪著油布的地上，隨手從地上抓了一只蝎子放手里：“是！這也不難猜，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容澈的血。”她想知道容澈為救她失去了什么。

蒯梁聽見這問題，猛得把在他手上爬著的蝎子抓住，語氣也差了起來：

“那小子以前的血可以解百毒！不，萬毒也不為過！而現(xiàn)在，跟你換了血之后，他的血沒了解毒效果，不，準(zhǔn)確的說，是沒了給別人解毒的效果，他自己倒沒多少影響！”

他抬頭看了一眼垂著眸不知在想什么的顧云曳，陰陽怪調(diào)道：“而你，現(xiàn)在也算是百毒不侵了。哼，很高興吧，不僅沒死成，還得了這么大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