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樾，鳳來樓頂層。

白之珩搖晃著手中的琉璃盞，通過雕牖俯瞰著下方街道，淺褐的眸底似和風輕拂，音色和煦：

“聽說，那位要對她出手了啊?！?

他的對面，蘇嵐慕嗤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撫平衣擺的褶皺，動作輕緩優雅中帶著隨性的散漫：“怕不是宮里的權貴日子過久了，做事如此瞻前顧后。”

“三天……我可等不下去?！卑字裥Φ糜l溫柔，嗓音清遠如風。

“你隨意?！碧K嵐慕捻了一塊綠豆糕放嘴里，一張邪佞俊美如斯的臉上揚起一抹疏冷的笑，似乎是不經意間提了個小意見：“莫靈靜是個不錯的導索?！?

“雖然很好奇她的轉變，但……”他眸色冷下來，唇邊的笑容卻愈發擴大，“作為污點，還是趕緊處理了好?！?

白之珩抿了一口茶，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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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曳剛從書院回到家就發現，家里的侍從好像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生怕做錯了什么而被……殃及池魚？

昭悅也好奇，去攔住了幾個人問清了事體，回來后事不關己道：“小姐，是二小姐，今日韓國公家的公子去柳竹書院為姐姐送飯，中途好像是離開了一會兒，最后被人發現在二小姐休憩的屋內，同、同二小姐行……房事。”

昭悅頓了一下又道：“國公府那邊很生氣，不過畢竟是丑事，所以找了個由頭將二小姐帶到了國公府，夫人剛把二小姐帶回來……這會兒正在教訓她呢。”

她說的是綜合了幾個人的回答概括出來的，到底是真是假也不清楚，不過大抵如此吧。

“小姐我們回……小姐那不是回院子的路啊！小姐你去哪兒？”昭悅愣了愣，跟上去疑惑道。

“去廳堂?！鳖櫾埔返?，她覺得莫靈靜沒這膽量去同國公府的公子做那等事，若是有，那在自己來之前，后院那些夫侍……總該有一個和她發生點什么吧。

連廢物姐姐的夫侍都只敢在口頭上過過癮，誰給她的膽子去在書院與國公府的公子廝混。

事出反常必有妖。

雖然這事看起來是針對莫靈靜，不過只要稍微推測一下，就知道此事有蹊蹺。

莫靈靜人還是很圓滑的，應該并沒有得罪人到這種地步，況且另一當事人還是國公府的公子。

既然不是針對莫靈靜，那么，就是宰相府？

莫名的，顧云曳想起了那天在書院里感受到的陰冷視線。

這么多天過去，那種被陰鷙注視著的感覺已經淡卻，不過顧云曳相信自己并不是出現了幻覺。

她皺了皺眉，腳下的步伐無端加快。

還未到廳堂便聽到了莫靈靜的聲音：“我沒有對韓徐做什么！我根本就沒見過他幾次，母親你信我！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到了從門口踏進來的顧云曳，屈辱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莫靈靜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莫芳原本負手背對著莫靈靜，此刻聞莫靈靜安靜了下來，她便轉過身，看到顧云曳時明顯一愣，隨而復又看向莫靈靜：“國公府的小姐和侍從都看見了，韓家公子也的確與你有了關系。如今最重要的是……我要如何處置你，才能平滅國公府的怒氣?！?

莫靈靜跪在地上，臉色煞白，淺色的衣服上還能隱約看到幾條血痕，雜亂的衣領處可見青紫的印記。此刻的她，狼狽無比。

柳侍君站在她的身邊，心疼不已，開口求情：“夫人……”

“你不用為她求情，”莫芳直接打斷了他，強調，“這次惹上的是國公府?！?

柳侍君張了張嘴，卻沒了聲音，早該知道的，她根本不會幫靜兒。

如果是莫靈寧的話……

柳侍君雙手緊攥起，骨節泛白。

還有，韓國公府……

柳侍君早在聽到這四個字時就立刻想到了韓華，而如今看到顧云曳，仿佛是拿到了什么證據一般，他心里瞬間確定這事就是韓華做的。

柳侍君是恨韓華的，但他此刻心中更多的卻是對顧云曳的怨懟。

如果沒有她！

如果沒有她的話……

顧云曳從莫靈靜身上收回視線，看著莫芳道：“母親，我認為，二妹是被人陷害。”

莫靈靜動了動，震驚無比。

莫芳也頗為驚訝，她搖搖頭：“我說過，現在重要的不是誰陷害的她，而是怎么向國公府交代。”

她說著嘆了一口氣，若是別家，莫靈靜娶了那男子便是，可偏偏是國公府，華貴君的娘家。

韓華此人……唉！

顧云曳等莫芳說完才道：“國公府那邊是要交代，但此事也要查清楚。我覺得，二妹還不至于得罪人到被這般報復?！?

莫靈靜僵直著身子跪在地上，心中驀然一股諷刺，她如今居然要靠一個廢物來說情！

莫芳皺著眉，顯然聽出了顧云曳的言外之意，不是針對莫靈靜，那就是宰相府了……不過，也不一定。

她斂眉看著顧云曳，目光深沉。

顧云曳沒等到莫芳接話，自然地看向莫靈靜：“二妹，你還記得韓公子怎么進你屋里的嗎？”

莫靈靜抿了抿唇，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當時我正準備小憩，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我一開門就看到了韓徐站在門外，他……有些不對勁，好像喝醉了酒一樣，我都沒來得及打招呼，他就突然朝我撲過來，說撲也不像撲，就像是……有人踢了他一腳……”

莫靈靜還沒說完，柳侍君突然開口道：“別說了靜兒?！?

顧云曳看向柳侍君，目光平淡。

莫靈靜卻很驚訝，她仰頭看著柳侍君：“父……”

“夫人，”柳侍君面色帶著蒼白，神情很平靜，“總歸韓徐沒了清白，為了他的未來，國公府只能將他嫁給靜兒。”

“我知道，”莫芳擰眉，“但不會這么簡單……”

“妾侍同華貴君曾是密友，妾侍去求他的話，國公府也不能說什么了。”柳侍君打斷莫芳，以前所未有的平淡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