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不知什么時候太陽躲到了云彩的后面，天空陰沉沉的，要下雨的樣子。宋萍起身將客廳的窗戶關了一扇，又從廚房端了一壺熱水給小唐和甄龍重新倒上。

小唐還是不敢相信宋萍剛才說的強·奸的事情，“那，這件事是真的嗎？”

宋萍嘆息，臉上滿是無奈，“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那天下午夢夢從實驗室跑著出來，手里身上都是血，她瘋狂的跑著，誰也攔不住她，那一刻她好像回到了第一天到醫院時的樣子，不相信任何人，躲在床底下，嘴里就一直重復著一句話，趙醫生脫她的衣服，除此之外再無別的，那一年她才十四歲。”

“那趙醫生呢？”甄龍問。

“他的臉和腹部都被刀刺傷了，但幸虧都不致命。不管是真是假，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院方還是選擇報警了，警察來的時候一直躲在房間里的夢夢居然從房間里出來了，那時她一定是看到了希望，因為整個醫院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她緊緊的揪著警察的衣服，告訴她們，趙醫生欺負她。后來警察對她做了口供，整整一天，她們無數的次讓她重復發事情發生的過程，我在外頭看著，我能感受的到每一次的重復對于夢夢來說都是一場惡夢的循環。終于夢夢忍受不住了，她又開始瘋狂的大叫，幾個警察上前制服住她，將她壓在地上，全身不能動彈，我們想進去幫忙也不準，她就像瘋了一般，因為那一刻她覺得警察不相信她，可事實結果證明警察真的不相信她，最后警察相信了趙醫生的話，她只是癲狂發作，胡說八道而已。”

小唐聽著宋萍的話，心里跟翻到了五味瓶似的，“那后來呢？”

“為了避免她的狂躁再傷到無辜，趙醫生對她做了電療。”

甄龍一時情緒沒控制住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電療，你是說他們電了她？”

宋萍低沉的點點頭，“第三次電療之后，我去給夢夢送飯，當時她就坐在窗前，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張照片，我看著她有一瞬間我突然相信她的話，她雖然性格孤僻，但她從來沒有害過人，她只是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任由自己孤獨、悲傷、絕望。那天我趁走廊外沒人，悄悄問她，她只跟我說了一句話，她說，永遠不會有人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畢竟她穿的是病服，他們……穿的是制服。”

“那后來呢，發生了什么事情？”小唐急切的想要知道后來的蔣夢為何又會恢復的那樣陽光燦爛。

“夢夢因為一直被電療，所以精神不是很好，加上她每次看到趙醫生就會突然暴發，再后來院方就把她轉到了三號樓，那里一般都是治療極重大精神疾病的人，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死亡，那里的治療方案連我們都沒見過，內部一直在傳3號樓其實就是在做人體實驗的，一些法律不允許的治療方案都在那里偷偷進行。剛開始院方要轉她過去的時候，我們幾個護士長都曾試圖拒絕過，可是人微言輕，院方下的令我們也沒辦法。說來也奇怪，夢夢自打轉到那之后非但沒有像我們所想的那樣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反而病情一愈而上。再見她已經是幾年之后了，她長高了，也更漂亮了，見到我的時候居然會笑著跟我打招呼，就像一個完全沒有生病的正常人一樣。”

“她被治好了？”小唐覺得不可思議，像這樣重大的心理創傷，哪有這么容易恢復，這中間一定還有別的事情。

宋萍果然搖頭，“其它人都在說她好了，可是我知道她沒有，她的笑容，她的禮貌，她的正常，她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保護自己，因為她跟我說過，沒有人會相信瘋子說的話，所以她在努的讓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又或者是裝成一個正常人。那天我看到她站在趙醫生的辦公室門口，那樣的眼神我永遠都不會忘，她在醞釀，醞釀著她的怒火，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了，她一定會報仇的。這世上沒有什么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更殘酷了，生養她的母親拉著她一起自殺，她最信任的醫生卻在她剛成年的時候侵犯她，忍受著巨大的恐懼也要相信警察會幫她懲戒犯人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電擊，她的三次信任都被無情的推翻了，這樣的她怎么可能有天真的笑容，她怎么笑的出來，她的笑容都是堆積在血淚之上的。”

小唐和甄龍面面相視，3號樓就是玄易待過的地方，蔣夢一定是在那里與他有的接觸。

“那再到后來呢？”甄龍問道。

“天不隨人愿啊，夢夢也許此生就是多災多難的，后來醫院因為走電失了一場大火，夢夢在那場火災中死了。”宋萍突然咬牙切齒，“可恨那個趙醫生居然還活著，只是燒毀了半張臉，他應該下地獄的，為什么要讓一個可憐的孩子去死，她活的這二十多年可有一天是幸福的嗎？如今你們重新來查，也許是冥冥之中夢夢所期望看到的吧，你們會還她一個真相的吧？”

小唐連忙點頭，“是的。宋女士，請放心，不管案件過去了多久，我們都會還事件一個真相，絕不讓蔣夢白白死去，冤案一場。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提供一下趙醫生的聯系方式？”

宋萍擺擺手，“他燒傷了臉之后就出了國，再也沒有人聯系過他。”

沒想到線索到這里又斷了，不過能查到蔣夢的事情也算是一個很大的跨越了。蔣夢的故事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說完了，可這中間她跨度了十年的鴻溝，從天堂到地獄，再從地獄永生不滅，也都是這十年的時間，若她真的已死，未必不是好事，至少生前種種都不會再記得了，這些痛苦也都煙消云散了。可怕的是，她不過是換了個身軀繼續在地獄里游蕩，帶著仇恨的魔鬼究竟打算做什么？

真的下雨了，小唐抬頭看了一眼屋外暗無生機的天空，當初的蔣夢眼晴里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