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風手里的酒只剩下一半了,他坐在屋頂上身后是滿月,諾大的月亮印著他的身影格外的弱小。
突然一個人影落在他不遠的地方。
“你比我想像中來的要晚,我還以為你會第一時間來找我。”蕭凌風說著又喝了一口酒。
白呂冷漠的看著這個醉的一踏糊涂的男人,“那個鐲子你到底從何而得?”
蕭凌風笑了,“看樣子你是不相信我真的進去過。”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既不會抹去已經發生過的歷史,也不會改變即將發生的結局。”
“我只到了嵌碑墻。”蕭凌風如實道。
“碑文在外面?”白呂疑惑。
嵌碑墻的意思是墓門前堵門的石墻,但不是所有的墓里都會有這堵墻,而且普通的石墻也不會叫嵌碑墻,一般來說墓志銘大多放在墓的里頭,可以是外室也可以與棺槨一起放在內室,但是也有極少部分的墓志銘直接鑲嵌在了墓門堵墻的石墻上,故而叫做嵌碑墻,但是蕭世郎是漢朝人,漢墓很少發現嵌碑墻,故此白呂才有疑惑。
“是的,但是上面的文字都被人為銷毀了,不知道寫了什么。鐲子就是鑲嵌在了嵌碑墻的左下角,是被雨水沖刷出來的,之前被泥沙遮掩住了,所以先前的人沒有看到。”
白呂冷笑,“也算你撿了個便宜。”
“大概是老天爺覺得蕭家欠我太多,所以補償我的吧。”
“那些因為下墓而死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毒死的。”
“墓里有毒物?”
蕭凌風搖搖頭,“不知道是被什么毒死的,但是據說所有尸體都呈紫黑色,沒過多久便會化為血水,據說后來有人戴了放毒面具去,可依舊還是死了,于是上上上上一代的蕭家人就下了令再不準任何人進去。”
“那你怎么沒被毒死啊?”
蕭凌風苦笑,“我沒進去啊,撿了鐲子就走了,我都知道他們被毒死了我還進去我傻啊,后來被打開的墓道被重新封上,我就更不可能進去了。”
白呂早就料到蕭凌風沒有真正的進過大墓,所以對于他的實話并不感到驚訝,“給你兩天時間好好喝個夠,兩天以后我們進墓,進墓之后嚴禁沾酒。”白呂說完跳下房頂就走了。
蕭凌風喝著酒在屋頂賞月,時不時的傳來陣陣笑聲。
白呂回到小樓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四點了,她有點餓便去廚房找吃的,剛撕開一個火腿腸廚房的燈就被打開了,曉芊揉著一雙睡眼走進來,“你終于回來了,我實在太困了就沒等你了,你肚子餓了?冰箱里有龍蝦熱熱給你吃吧。”
白呂搖搖頭,接了杯水一口氣喝完了,“不用了,我吃個火腿腸墊一下就好了,深更半夜的吃那么重的口味的東西胃受不了。”
曉芊也倒了杯水喝,嗓子都干了,秋天就是干燥的季節,“談的怎么樣了?”
“后天中午行動。”
“花了多少錢?”這才是曉芊最關心的問題。
“先付給了他二十塊金條。”
曉芊喝到嘴里的水差點噴了出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是說好先付定金的嗎,怎么一下子都給了,萬一他要是辦不好事,這錢還能退嗎?”
白呂無力笑笑看著她,“這就是定金,那家伙坐地起價,知道我要下的是蕭世郎的墓以后獅子大開口。”
“呸,你瞧瞧我說的沒錯吧,那人就是個土匪,什么人啊,值這么多錢,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白呂安慰道:“不怕,這錢我會找蕭景報銷的,咱們都是幫他做事,哪能自己貼錢。”
曉芊打了個哈欠,“這還差不多。行吧,你要是不吃我就回去睡了。”
她走了以后,白呂就啃了根火腿腸,然后上樓換了身衣服,緊接著趁天沒亮又出去了。
曉芊從二樓窗戶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不禁嘆口氣,遲早要把自己累死。
黃諦在院子里抽煙,白呂一天一夜沒回來了,在這段時間里,他既沒開笑臉也沒說話,總是一個人沉悶悶的待著,蕭景的傷勢恢復的不錯,蓉蓉給的藥效果很好。
他剛喝完藥出來就碰到在抽悶煙的黃諦,“白當家還沒回來?”
黃諦扔了煙頭吐出最后一口煙圈,“她說找人幫忙,也不知道她去找誰。”
蕭景似有所知便說道:“我大概知道他去找誰了。”
“什么人?”黃諦急問問道。
“活動在長安一帶,是個老手,經驗和本事都挺不錯,就是名聲有點臭,貪財的很。”
蕭景話音剛落,白呂的聲音就如期而至了,“你知道就好,為了請他總共花了我一百塊金子,你得雙倍補給我,更別說還廢了多少口舌和人情了。”
蕭景連忙應著,“這是自然的,絕不能讓你破費,我會即刻讓人把錢給你送到府上。”
黃諦問,“什么時候動身?”
“明日中午。”
“需要我讓宮九回來嗎,就你一個女孩子是不是不太方便?”黃諦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次要下墓的人,八爺、蕭景、蕭凌風、蕭巍、沈天子以及他都是男士。
白呂搖搖頭,“不用,曉芊會跟著我,另外,還有一個人我想你會很愿意見到他的。”
黃諦不明,“誰啊?”
白呂指了指門外,這時一個身影走了進來,黃諦一見那人興奮的大叫:“甄龍。”
……
秦念在祠堂找到了金掌柜,她站在那已經很久了,一直盯著黃三爺的牌位,眼神中讀不出情緒,自從三爺走后,她經常如此,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都定了哪些人下墓?”金掌柜聽到秦念進來。
“蕭離、蕭景、蕭巍、蕭凌風、黃諦、沈天子,另外她把封刀子也請來了。”
金掌柜無聲嘆息,神情不安的樣子。
秦念問,“您在擔心什么?”
“此次下墓之前,她可有去看望蘇玉?”
“沒有,這兩天她就只去了長安請了封刀子,又回了湘城把黃諦之前的手下甄龍給帶回來了,目前沒有發現有打算去看望蘇玉的樣子。”
“她這次下墓興師動眾,還帶走了蕭家的半壁江山,我只怕萬一出個閃失……”
“可她此次是借著救人的苗頭開墓,您攔也攔不住,連老爺子都答應了,我們根本就說不上話。紅衛門也虎視眈眈,現在這個局而恐怕這墓是必須得下了。”
金娘給三爺上了柱香,秦念的話也是她一直糾結的問題。
秦念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蕭世郎本就是她的徒弟,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最了解的他的行事風格,何況以趙玉海的本事,完全不需要借力于他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摸金校尉,為什么還要重金請封刀子多此一舉?”
金掌柜想到只有一種可能,“趙玉海的記憶不完整,還有一部份缺失,所以她至今為止對于鬼域一直沒有動手,否則以她的性格不會一直拖著的。”
“那咱們該怎么辦,明知道她不安心也由著她去嗎?”
金掌柜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秦念一見臉色大變,“您要殺她?”
“當年姑姑留這絕情草于我,今日也該發揮她的作用了,否則豈不是要辜負這絕世的毒藥。”
“可白呂若死了,黃諦也活不成了。”
“賞金獵人的本質不是捉鬼而是救人,這是三爺曾經告訴我的,如果我為了讓黃諦活而眼睜睜的讓他成為殺人幫兇,即使他可以活到百歲,列祖列宗也不會原諒他的,他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的。我不能讓她手里一直抓著這張王牌而生生的把這個世界毀了,這樣我才是真正對不起三爺,對不起黃家的魂骨之氣。”
那日黃諦的一番話讓金掌柜有所感悟,一味的強求保命并不是黃諦自己的選擇,他更愿意阻止她去做萬劫不復的事情,他更愿意陪她一起下陰曹地府,哪怕生生世世受地獄之苦,也不要她一念之差墮落成魔。
“那您什么時候動手?”
“你把這絕情草制成熏香,明日我便會她。”
殺機一但動了,便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絕情草澆忘川河水,飲黃泉孤魂,天上人間情絕人絕,沾了它所有陽壽皆煙消云散,七魂六魄永入地獄無窮之境,生生世世永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