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諦從宿醉中醒了的時候白呂已經沒了蹤影，枕頭上沒有余溫，應該是早就離開了，玲當敲門進來的時候黃諦剛起身，她見黃諦睡在白呂的床上不免露出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以往的表情，主人家干什么她們管不著，再說了背地里也聽說過一點白呂和黃諦的事情，所以今天這番場景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黃諦看著桌子上豐盛的食物這才感覺到肚子餓了，他拿過手機，都已經中午了，他居然睡了這么久，趕緊洗漱完之后便將這些美味全都裝進了肚子里。

“白小姐呢？”黃諦問道。

玲當回道：“一大早白小姐就出門了，臨走前交待了把午飯送到房里去，我還以為她在呢，沒想到是送給少爺您的。”

黃諦若有所思點點頭，一大早就出門了，如今能讓她這么焦心的恐怕只有蘇玉的事情了。

……

蘇玉瘦了，短短的兩三天時間。

她看到的白呂的時候，雖然眼睛都紅了，可還是強忍著沒哭出來，倒是白呂這次不爭氣的沒控制住。

“小玉，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蘇玉搖搖頭，“沒事，我挺好的，就是待在里頭有點無聊，除了吃就是睡也沒有別的事情做。”

白呂盯著蘇玉的憔悴的臉龐，從前的她不是這樣的，白呂這一生沒什么后悔的事情，無論好事還是壞事，唯獨蘇玉，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情愿她們從未相遇過。

“找到兇手了嗎？”蘇玉問道。

白呂搖搖頭，“沒有。”

蘇玉難掩臉上的失望，但仍舊強顏歡笑，“不要緊的，我相信小白你一定可以找到兇手的，你那么厲害，一定可以救我的，我相信你。”

沉默并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白呂從來不喜歡用逃避去解決任何問題，可是面對蘇玉，沉默仿佛變的那么理所當然，曾經堅定的眼神如今卻閃爍躲避，而這一切蘇玉都看在眼里。

她的糾結，她的痛苦，她的無奈，蘇玉都懂，于是便主動問她，“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小玉……”白呂的聲音是那么凄涼，也許這一聲小玉便已經注定了接下來的結局，有些事情無可奈何，卻不得不做，“小玉，我抓不到兇手，但是我可以保你一命。”

蘇玉顫抖的手強裝鎮定，“小白，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又是難以開口的沉默，可縱使如此，該說的話依舊要說，該做的事依舊要做，“小玉，外面的世界很殘酷，我不想讓你看到。”

蘇玉聽懂了，眼淚落了下來，冰凍了手心的溫度，砸碎了心尖的情意，“我以后都要在牢里待著了是嗎？”

白呂低著頭，根本不敢看蘇玉，“紅衛門的人盯上你了，即使我把你救出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這些人是殺人惡魔，落到她們手里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這一次若不是蕭凌風保護你，我不敢想像你會是什么樣的結局。”

“你保護不了我嗎？”蘇玉質問白呂。

“我即使把你留在身邊，他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害你，你不會有一天安生日子的。你只有留在牢里，他們才動不到你，也害不到你，小玉，如果因為我而傷到你，我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蘇玉笑了，很無奈的笑容，沒想到這樣的笑容有一天是對著白呂，“她們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偏偏是我？”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啊，蘇玉明明知道答案的，可她想聽她親口說，在這個時候在這個瞬間，白呂是否還會選擇欺騙她？

“因為這個世上，只有你能威脅的到我，他們想要趙玉海的記憶。”

“所以，你選擇了記憶放棄了我？”

白呂祈求般的看著蘇玉，“不是的，我只是想保護你。”

“你如果真的想保護我，你可以放棄他的記憶，你要他的記憶做什么呢？你什么都有了小白，為什么還要去做這么危險的事情，我們明明可以快快樂樂的在一起，為什么你就是不肯過平凡的日子呢？”

對于白呂而言，每一個人都曾跟她說過相似的話，可她都不在意，唯獨今天蘇玉說出這樣的話，猶如給她判了死刑，心如刀絞般的痛楚讓她頭一次開始審視自己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為，她可以放下嗎？她真的可以嗎？

那個最真實的聲音，誰都聽不到的聲音，不能，她不能放下，哪怕她面前的人是蘇玉。

“小玉，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有一部分人可以得到平凡的幸福，同樣就有一部分人得到無邊的痛苦，而我偏偏是痛苦的那一部分人。趙玉海的記憶我不能給任何人，你根本不知道鬼域被打開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鬼域之中有天眼，能起死回生的長明燈就來自于天眼，一但天眼被打開，你、我，包括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會死，你明白嗎？”

“可為什么偏偏是你呢，如果當初你不激活她的記憶，就不會發生現在這一切了。”

白呂無奈，對蘇玉說道，“我的命運從來就不是我的選擇，紅魔創造了我為的就是這一天，如果不是我先下手，紅魔已經拿到她的記憶了，那如今便沒這么安穩了，所以，小玉，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知道這條路終究是不歸路，可我不得不這么做，金掌柜有句話說的對，人活一世就必定有它的價值，也許我的價值就是阻止天眼被打開。”

明明知道她說的是謊話，可蘇玉還是固執的相信了，她相信最終打開天眼的人不會是她，最終要這個世界的毀滅的人也不是她，她只是想要保護大家，她是個好人，她是個天使，她救過自己的命。

可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試一試這些年的情份能不能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動搖，能不能在這朵仇恨的鮮花上沾上些許后悔的眼淚。

“不，小白，你可以選擇的，你可以選擇幸福的，只要我們在一起，什么樣的痛苦不能被覆蓋呢？小白，我求求你，不要做傻事，你放下仇恨好不好，我求你了，小白，不要去做會讓自己后悔的事情。”

白呂站起身，她不能再聽蘇玉的祈求聲了，她怕自己會心軟，她怕等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會不忍下手，這些年她給她的真心夠多了，往后的日子還是不要見了比較好。

“小玉，你放心，我會打點好一切，你在里頭不會受苦的，保重。”

“不，小白，你不能這樣，小白，你回來，你不能這樣對我，小白，你以后會后悔的，小白。白呂，你給我回來。”

哭喊聲沒有追回那個狠心的影子，她從未這樣狼狽的逃跑過，直到離開警局很遠很遠之后，她躲到一個沒有人的胡同里這才敢放聲哭出來。

直到哭到精疲力盡的時候，她才慢慢起身往來的方向走。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像一個失魂的影子，這個世界是彩色的，可她是黑白的。

白呂，你再也回不去了，當有一天你愿意舍棄蘇玉的時候，潘多拉的盒子才真的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