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庭軍統領出行，本就是各方矚目的事情，而近年來華曄殿下年事已高，很少有什么要緊事端能讓她這樣四處奔波，所以熙然得到這個消息之后，一直都很在意。

“原本華曄殿下這等身份，圣庭如此急召就屬異常，從圣庭出來又即刻連去其他兩個大本營，更是蹊蹺?！狈澍B揉著下巴思索，“這幾日我也時時揣度，沐鑒有統現叛逃，去一下也不無道理，但去研轍殿，難道是因為陣法泄露的事？”

熙然也這樣想過，只是覺得其中還有些地方說不通：“研轍殿的陣法至今流傳百年，也并不是從來秘而不宣，恰恰相反，都是用在碩系人身上的。這些陣法雖然精妙，但也不是全然不能復制，現在只是出現了些類似的陣法，即使是有泄露之嫌，也不至于三位殿下這樣如臨大敵。”

“這也倒是，那研轍殿那邊里到底有什么能讓華曄殿下專門去一趟呢，”蜂鳥眉毛緊緊擰起。說起來研轍殿大本營所在地離華曄很遠，兩百年前大規模的內戰結束之后，就鮮有聯合作戰的機會，所以其實雖然都為護庭軍，她們對研轍殿這些年的事情，也并不甚了解。

忽然蜂鳥想到一處，忙問熙然：“你的千羽呢，也沒什么辦法知道么？”

“對軍方，千羽一直是盲區，查起來困難重重，不過即使能查，護庭軍也是不能動的?！笨吹椒澍B疑惑的表情，熙然解釋道，“千羽設立之初，就和三大護庭軍立下約定，各行其是互不干擾，彼此信任互不窺探。千羽始終恪守從未逾約?！?

“這不就是明擺著限制千羽的行動么，”蜂鳥一臉不屑，推開邊上的一摞書坐的舒服些，“窺探千羽？他們窺的著么?！?

熙然聳聳肩不做評價，不過這條規定，華曄殿下把千羽交給她時也特別囑咐過，所以她才一直謹遵約定。只是即使她從不觸碰其他護庭軍的秘密，也常常因為千羽帶回來的消息覺得驚心。

因為千羽和“天光”，熙然總是比別人知道的更多，可知道的越多，她就愈發明白靈系乃至整個狄族，都藏著太多不可告人的陰暗角落。而她所觸及到的，也不過只是這些秘密最不起眼的表面，更深的地方，她去不到，也不愿再去。

熙然總是隱約覺得，他們生活的這個世界隱藏著足以顛覆所有的巨大秘密，這個秘密的核心，必然是絕對黑暗和枯朽的。而所有肉眼所見的平和美好背后，從來都不真正潔凈，而期間人心詭譎冰冷鋒銳，永遠都比想象的更多。

卻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她更珍惜眼前能毫無保留信任的所有這些。在煦煦日光下，她看著蜂鳥朝后倒在自己的靠枕上，從炟璉城直奔而來，多少還是有些疲乏，便起身替到茶臺處倒給蜂鳥倒杯茶，安慰道：“沐鑒殿已經有人變節，學院也脫不了干系，這個時候專門去研轍殿，最壞打算，就是也有人通敵。這個結果我們早就想到了，如今也不必太過憂心，還是先解決管侖才是?！?

蜂鳥眸色一沉，這個結論的確早就得出了，只是令人實在難以接受，沐鑒殿和學院已經出事，如果再加上研轍殿，那么碩系人到底滲透靈系到了何種地步，簡直不敢往下想。

而更讓人郁郁難言的，是鉉參交給她們的那塊金色封漆，如果真有所指，那么很可能護衛靈系百年的三大護庭軍都已全部淪陷。

想到這里，蜂鳥抬眼去看百里奕，她知道熙然交給百里奕去做的事，雖然熙然什么也沒說就代表尚無發現，但她還是想再聽百里奕親口證實一下。

百里奕立刻會意，平和點頭道：“放心，我查過最近所有來往信件和出入邊境的人員情況，暫時還沒有值得懷疑的事端?！?

他言辭謹慎，只用“暫時”，但熙然和蜂鳥都知道這意味著只能暫時安心而已。

熙然輕嘆口氣，這半個月養傷，除了讀蜂鳥的信，偶爾叫千羽做事之外，百里奕包攬了所有公務，自己諸事不理，倒是久違的過了小半月安靜日子。每日讀書喝茶，閑聊安睡，普通人的生活實在平和美好。

如此推己及人，狄族的百姓，不論是靈系還是碩系，都是這樣日日安穩，哪里能想到這日子背后如何暗云翻涌，岌岌可危。在他們的生活里，只知柴米油鹽貴，不知生死別離易。

可只要一日大戰不起，他們的平靜生活就不會停止。越是明白這一點，熙然就越想在事態不可收拾之前攔住戰局。

她拉回思緒，慢慢道：“這些日子我把千羽都派出去了，有動靜，我們也能盡快知道?！?

蜂鳥知道也沒什么好辦法，暫且放下，松松精神伸個懶腰，結果不甚碰翻了手邊的一摞書，全攤在了榻上，連忙坐起來收拾。

忽然她被一本極破舊的書吸引住，拿起來翻看，問熙然道：“這些都是你這幾天在看的？”

熙然手底下也忙著整理，隨口道：“是啊，別的事也做不了，閑著也是閑著，就拿來翻一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頭緒?！?

“可有發現？”蜂鳥還在仔細翻閱手里的那本舊書。

“并沒什么特別的，這些書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很淺顯，講解些自然力控制基礎之法，這些我們早就知道了?！蔽跞徽f著探過頭，好奇的看看蜂鳥被什么書吸引，“你看的這本有上下兩冊，我剛看完上冊，你拿的這本還沒看過。這書還算有趣，搜羅了不少很多年前的稀奇自然力?！?

“嗯?！辈恢挥X間蜂鳥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是很有意思?！?

百里奕察覺到不對，出聲發問：“發現什么了么？”

蜂鳥從書頁上抬起頭來，肅然看著兩人，神情奇怪。她把手里的書攤開往前一松，示意兩人看看那一頁。

書頁上只有寥寥幾行字，書頁破損毫不起眼，但標題赫然寫著

鳳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