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圣庭發出的黑訊還似沉云般壓在兩人心頭，雖然這陣子邊境反而沒什么動作，但誰也沒有真的安下心來。這些天熙然讓人匯總了千羽各處傳來的消息，越發覺得管侖那天的話大有文章。

即使早明白管侖藏有驚人秘密，但熙然仍覺得，他要告訴自己的，不僅是他擁有三種自然力的理由而已，恐怕還另有其他。

熙然手里拈著一塊點心，卻不放進嘴里，問蜂鳥道：“小蜂，依你看，管侖用了第三種自然力，與湛和學院丟了幾本書，那件事要緊？”

蜂鳥不假思索道：“有人去湛和學院偷書，這事雖然奇怪，但到底有跡可循，相比之下管侖這事，自然是更要緊。”

“是啊，”熙然眸色略沉，“放著管侖的事不去理會，卻讓我們去查那些書，實在奇怪。”

蜂鳥一呆，細想便知有理：“沒錯，說起來對于管侖，圣庭竟然毫無動作，無聲無息。再說，管侖可是明說了要你去找他，可圣庭卻派你和我去找書，一字不提此事，難道華曄殿下還沒告訴圣主大人么？”

熙然挑挑眉：“不論是圣庭有意擱置，還是華曄殿下另有考慮，沒有上報，這事，我是一定要查的，管侖我也一定要見。”

這事在蜂鳥看來可是驚險有趣，自然支持，但尚自有疑慮：“可是現在管侖必然不會再冒險來靈系，要見他可不容易呢，說不定還要去碩系領地才行。”

熙然早有打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隔著茶臺沖蜂鳥道：“這不是有現成的機會么？”

蜂鳥懵懵懂懂：“你是說……”

熙然點點頭，一雙黑眼閃亮如星：“齊峪城。”

齊峪城在靈系西境，離西面邊境峪鐸關不過五百里路，是靈碩邊境上的要塞。素來是各路各色人士集散的地方，人士混雜，這也是為什么失書最后會消失在這里的原因。

而若是想找機會偷偷溜進碩系領地，齊峪城也是首選。

既然要掩人耳目，為防有人留心她們行蹤，熙然和蜂鳥決定傍晚出發，好趕夜路。商定之后熙然就回自己隊里準備行裝，又叫了百奕來，要安排叮囑幾件事。

傳話出去沒一會兒，熙然就聽見百奕大踏步的走進院子，心里不禁暗笑一聲。百奕身手清逸，步伐駿捷是早就名揚四方的，哪里會有這么重的腳步聲。這不過是百奕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知道，他已經進來了。

雖然熙然和百奕共事多年，熙然的院子他早就進出隨意，但這點規矩，百奕還是從來不會出錯。

百奕知道熙然在書房，進了屋抬手行禮，道：“隊長，我來了。”

熙然見他一身群青色云紋輕錦長袍，腰間是四指寬的密針滾邊鹿皮腰封，不松不緊，剛剛好一副窄腰寬肩；頭扎束發銀環，全身上下除了這點東西再沒一樣貴重飾物，卻偏偏只覺氣度卓卓，俊雅高華；一雙眼睛含著笑，燦如金陽，襯得滿臉亮堂。

看到他，熙然心里縱然裝著千斤重的事情，也覺得突然輕了一輕，此刻也不自知的露出笑來：“你先坐吧。”

百奕知道熙然大概是有事情交代，便在慣常坐的榻上坐下，這才看見桌旁放著一只小小的行囊，不禁蹙起眉來：“隊長這是要出門？”

熙然忙著整理一堆文書，簡單應道：“是，叫你來也是為這事。”

“這些你得幫我處理完，”桌上文書被她理成兩摞，先指著左邊一摞說：“這些我已經看過，都是隊里的，你幫我傳達到就好，”

百奕聽她這意思，竟然很是匆忙，因此也顧不上答應，直接問道：“隊長何時出發？”

“傍晚就走。”

百奕一怔，是沒想到走的這么著急，頓了頓又問：“那要去多久呢？”

“眼下還不好說，恐怕一時半會不能回來，隊里就交給你了，”熙然此行不能透露太多，只假裝輕描淡寫，又指著右邊一摞叮囑，“這些我還沒定，需得等到華曄殿下先看過，你等她回來看著處理就好。”

百奕總覺不安，深眸眼波微起波瀾，卻終究什么也沒問，只道：“不需要屬下跟著么？”

“沒事，眼下還不用。”熙然知道他不放心，笑著搖搖頭，隨即正色道，“且另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

百奕看她表情便知，那些文書不過是平常瑣事，接下來要說的才是要事，不由得微微正坐，凝神細聽。出發在即，時間不多，熙然也不兜圈子，直截了當道：“早上收到黑訊，最近怕是還有異動。”

百奕心里略略一驚，但黑訊的內容他并無權知曉，這點百奕很清楚，所以也不問具體是什么事，只點點頭問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從今晚起，安排可靠的人日夜值守，密切注意邊境動向，一旦有異立刻傳信給我。”

百奕眉尖一挑：“隊長是擔心碩系人大規模入侵？”

“恰恰相反，”熙然素手輕扣幾下桌面，搖頭道，“若依我推測，這段日子碩系人會很安靜。”

百奕聽了極細微的往后一靠，眸間微光流轉。這動作本來輕微，熙然又正低著頭專心推演局勢，并沒有看到，繼續說道：“大動作不會有，但暗中往來定然頻繁，你要幫我盯住了。”

其中緣由涉及到黑訊的內容，熙然不方便直說，不過她的命令百奕一向干脆執行，這點她完全放心。

果然百奕并不多言，利落應道：“屬下明白。”

“這段時間千羽隊關于邊境的報告我也會派人抄送你一份，你收好就是了。”隨即熙然一沉吟，再說話時語氣又冰冷幾分：“另外，還有件事。”

百奕看見熙然表情，眸光立轉幽深，眼底若沉水深潭，洞察而不露分毫，只輕輕頷首：“謹聽隊長吩咐。”

“我要你徹底檢查這一個月里華曄殿上下所有人員的通信和出入記錄，只要有可疑的都給我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