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用手拄著啤酒瓶，把下巴搭在上面：“問吧。”

鄭初沒有為難林瑤，問了和剛才一樣的問題：“初戀什么時候？”

申時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沈佳琪低聲了鄭初說了什么，鄭初知道后連忙說抱歉，準備換一個題目。

林瑤搖搖頭：“又不是什么禁忌的話題，有什么不能問的。”

“初戀嘛。”林瑤掰了掰手指說道：“已經九年多了，算算時間，好像也是小學時候吧。”

“好了好了，繼續(xù)繼續(xù)。”看林瑤還有往下說的跡象，老齊連忙打斷。

“說起來也是巧，我那時是回鄉(xiāng)下養(yǎng)病嘛，他呢，是陪著自己妹妹養(yǎng)病，我倆第一次相遇我還罵了他呢。”

“這壞蛋，天天在外面吹著哨子亂跑，那天我坐在家門口，就聽到一個超難聽的聲音由遠及近，當時我就忍不住說了他，早知道以后會是現在這個結果，當初我就不應該跟他搭話。”

林瑤已經醉了，嘴里胡言亂語：“送我禮物討我歡心，明明煩死他了，還天天往我這跑，吹著那難聽的口哨，把我家附近的蟬都嚇得不叫了。”

“本來人家不想出去玩，硬拽著我爬山，爬了那么高，只是為了聽樹葉摩擦聲，還告訴我什么這是老天爺在彈奏，我呸，他就是想趁機會摸本少女的手。”說完，林瑤還笑了笑。

“可是...可是...可是你怎么就走了啊。”林瑤語氣一轉，明顯的低落下來：“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林瑤痛哭起來，不，應該是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喝酒，眼淚和妝全花在了臉上，酒水順著她嘴邊留下來，打濕了衣襟，可林瑤完全不在意：“王八蛋，王八蛋，老娘要是找到你，一定先抽你十個巴掌，不，二十個，不把你抽成豬頭都對不起本姑娘這些年對你的念想。”

靖婷趕緊奪過林瑤手里的酒瓶。

老齊則是給林瑤擦拭眼淚。

沈佳琪嗔怪的瞪了鄭初一眼，也上前勸慰。

鄭初看著這幅畫面，心里很痛，他多想直接告訴林瑤我就是陳海，其實我已經在你身邊。

可惜，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么做，因為沈佳琪在場，因為申時此時也很痛苦。

鄭初并不是一個想成全他人的人，只不過他是不想逃避責任的人，沈佳琪現在就是他的責任，鄭初第一次想到了和沈佳琪分手。

可是想想今天說的話，鄭初也想抽自己嘴巴，說出了那句本應該對林瑤說的話，自己以后究竟要怎么才會完美收場？

林瑤卻在那邊吐了起來，眾人手忙腳亂，也沒心情玩游戲了，申時去外面叫了兩輛車，載著眾人回了學校。

將四個人都安全的送回寢室，鄭初和申時都松了口氣，原來林瑤不聲不響的喝了很多酒，這一路上吐了三四回，鄭初還賠了司機師傅好多清潔費。

“還真是不讓人省心。”鄭初說道。

“是啊，還真是不讓人省心。”申時看著女寢樓道逐漸亮起的聲控燈，等二樓的聲控燈再次滅掉，申時對鄭初說：“陪我聊聊？”

鄭初看著申時，還是點了點頭。

二人找了路邊的長椅坐下，鄭初點了根煙，也遞給申時一根，申時猶豫了一下才接過。

笨拙的點上火，咳嗽的抽了幾口，申時才開始說道：“今天被瑤瑤的樣子嚇到了吧。”

“還好，她今天就是喝多了而已。”

“我以前也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申時揮了揮手：“六年，整整六年時間，我都沒見過她這樣過。”

鄭初看著申時。

申時很痛苦，可他一直在壓抑著，他不能將這份痛苦展現給其他人，只能暗地里自己慢慢消化這份痛苦。

“為難你了。”鄭初勸慰道。

“為難？不不不，為了瑤瑤這些都不算什么。”申時說：“我可以為了她忍受她所有的脾氣，但我忍受不了她腦海里那個家伙。”

“你是指陳海？”

“連你都知道了？”申時苦笑：“看來這家伙還真的無處不在。”

鄭初把前幾天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申時點點頭：“馬羽，沒錯了，你說巧不巧，這個陳海竟然就是馬羽的朋友？”

鄭初沒說話。

“希望陳海藏的夠好吧。”申時突然說：“既然選擇要藏，就永遠不要出來。”

“為什么？”

“在我看來，陳海比瑤瑤明白的多，他知道他一出來瑤瑤會變成什么樣，所以他才選擇藏起來，一直守在瑤瑤身邊。”

“他有這么好？”鄭初突然冷笑：“我看他也就是一個只會東躲西藏的小人罷了。”

“他當然沒有這么好。”申時笑道：“不過那是我的想法，在瑤瑤眼里，陳海要比這好一萬倍，是我即使用全力去追，都追不上的存在。”

“你對自己太沒信心了。”

“呵。”申時掐滅手中的煙頭：“你是不知道這個陳海對瑤瑤的影響，在瑤瑤心中，陳海應該就是除了父親，誰都無法和其對比。”

“原來...他這么重要嗎？”鄭初低聲說道。

“對啊，原來他這么重要。”申時說：“原本我想用時間來抹平陳海留下的痕跡，可沒想到時間過的越久，這些痕跡反而越深。”

“所以你選擇了退出？”

“沒錯。”申時看向鄭初：“適時的選擇退出，也許對兩個人都好。”

鄭初愣了一下。

“感情沒有對錯，隨心就好，瑤瑤的心不在我這，那我一直強求又何必呢。”

鄭初沒說話。

“你怎么了？”申時看向鄭初：“你跟沈佳琪...還好吧。”

鄭初點點頭，又點起根煙：“我倆沒什么矛盾。”

“可我看你倆問題很大。”申時說：“今天那話，不是真心的吧。”

鄭初皺眉：“你別瞎說。”

“都是男人，還看不出來嗎。”申時說：“你從來都不是一個撒謊高手，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你的手出賣了你。”

鄭初想起那時自己不停暗搓的左手。

原來都被申時看到了。

“你的想法我不清楚，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一句，千萬不要在你不感興趣的女人心里留下你的影子，對你或者對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咳，我這瞎說什么呢，看來我也喝多了。”申時自覺失言：“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你先走吧。”鄭初說：“我把這根抽完。”

申時點點頭。

鄭初在黑暗中抽完煙，默默的坐了許久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