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之靈愣了。

天夜憤怒的盯著他，“我不知道生命誕生的初衷，也無法去探尋，但爺爺告訴過我，生命既然出現，那他就一定有著存在的價值，人類，靈獸，乃至一草一木。如果說弱小的生命不必存在，那怎么會有那些所謂的強者？難道成為強者的人不是從弱者一步步走上去的嗎？！”

天夜堅定的語氣讓乾坤之靈不禁動容。

“你所親眼目睹的戰爭，你所漠視的殺戮，你想過緣由嗎？如果你沒有出現，如果不是為了爭奪你的力量，又怎么會有戰爭，千萬無辜者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就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嗎？！”

乾坤之靈沉默，看著天夜，目光閃爍。天夜閉上眼，平復著激動的內心。

“啪，啪……”天夜睜開眼，乾坤之靈拍著手，欣賞的看著他。

“說得好。”乾坤之心背負雙手，“小子，我且問你，在你眼里，所有生命都要被尊敬和保護嗎？”

天夜低下頭，似在思索。

微風輕拂，帶來草木搖動的聲響。

“不，如果一個生命體不能與其他比之弱小的生命和諧共處，而一心只想著一家獨大，威脅乃至壓迫了其他的生命，那么他就不必存在！”

“如果其他人威脅到了你，和你身邊的人呢？”

“一樣。”

天夜目光灼灼，“我不是什么爛好人，即使很多事都管不了，但他人要殺我，能力足夠的話，我也會讓他們消失。”

乾坤之靈不禁點了點頭，“乾坤之心選擇了你，不會是個錯誤。”乾坤之靈落了下來，伸出若有若無的手掌拍了拍天夜的肩膀。

天夜如星辰般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切。

乾坤之心選擇了他，但這代價，卻是整個乾坤宗嗎？

“多有得罪，還請見諒。”天夜對乾坤之靈施以一禮，緩聲道。

乾坤之靈卻是輕輕搖頭∶“不，該道歉的是我。”

“這千百年來，有多少實力強大，手段通天的修煉者費盡心思試圖融合乾坤之心，但沒有一人成功過。”

天夜不由得大吃一驚：“一個都沒有嗎？”

乾坤之靈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非死即殘。”

乾坤之靈抬起頭，語重心長的說道：“我似乎明白，他們失敗的原因了……”

天夜不語。真元大陸，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無數人為了力量、權力而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他人，力量至上，是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

像天夜這樣有生靈可貴之心的人，真可謂少之又少。

“但是你，卻是個例外。”

乾坤之靈話鋒一轉，笑瞇瞇的看著天夜，“強行融合乾坤之心，非但不死，反而能夠覺醒體質，不枉我吸收你的魂陽力，把你傳送到這……”

乾坤之靈侃侃而談，一臉得意，卻發現天夜臉色一沉。

“額……”乾坤之靈汗顏，身下的云霧抖了抖，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段距離。

“原來我的修為，真的是你搞得鬼！”

天夜盯著漂浮的乾坤之靈，萬里晴空都不妨礙臉黑如墨。

“額，那個，小家伙別激動，這不是迫不得已嗎？”乾坤之靈連連擺手，老臉堆滿笑容，可天夜怎么看都覺得這表情很欠。

“當時要不這么做，你可就翹掉了。再說，乾坤之心可是整個大陸的人都想要的神物，有了它，修為什么的都不是問題的。”

天夜扶額：“說的真好聽！”

“我……”

乾坤之靈一臉無奈，突然間面色一變，抬手對著天夜一掌拍去。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天夜措不及防，胸口受到重擊。這一掌，猶如千斤重錘。

嘭！

天夜錯愕，身軀已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在一株古樹上。

“你……”天夜艱難的爬起來，口中溢出鮮血，有心想要自保，奈何這一擊，怕是直接廢了天夜的行動能力。

而幾息時間后，天夜痛苦的表情舒緩開來，眼中的難以置信漸漸取代了憤怒。

體內的魂力，開始自行運轉，身上的痛感也在迅速消散。

“這是……”天夜試著活動了一下身軀，已沒有了任何異樣！

“這份禮物，與你那修為相比，如何？”乾坤之靈背負雙手，微笑道。

“這到底是……？”天夜站起身，迷茫的看著乾坤之靈。

而乾坤之靈神秘的笑容更是讓天夜求知欲大盛，只見乾坤之靈撫著胡須，緩緩的說道：“你七歲時測得的體質，是純陽之體？”

“嗯。”天夜點點頭。

在修煉者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體質條件，體質的強弱甚至能夠左右修煉者的發展前途。

而在宏觀方向上，體質有著陽性體質與陰性體質之分，相對應的修煉，陽性體質者稱為修武，存在于靈脈中的力量稱為魂陽力，陰性體質者，則稱為修幻，力量稱之為魂陰氣。

當初，天夜覺醒靈脈時的測定正是純陽體質，乃修武的絕佳者。

武道之初，大體分為八個境界，分別為士、鋒、將、丞、王、帝、尊、圣。

而在修武者的魂陽力晉升至鋒境時，體內精華會凝聚在靈脈主脈中，形成一個蛋，這個蛋中所孕育的正是武者的戰魂，當修武者晉升將境，戰魂便可化形。

天夜曾經的戰魂，乃是極為珍貴的上古異獸雷蛟，但現在修為盡失，戰魂早已不保……

“據老夫觀察，你的體質，可不僅是純陽之體那么簡單。”

乾坤之靈搖晃著手指，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什么意思？”天夜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乾坤之靈狡黠的笑了笑，沒有一點長輩的樣子。

“叫一聲前輩聽聽！”

“我不。”

“叫不叫？”

“不說算了。”天夜很不配合的轉過了頭。

“得得得……聽說過零源體嗎？”

“嗯？”天夜不解。

乾坤之靈捋了捋胡須說道：“大概在尋常的認知里，修煉一途就只有修武與修幻之分，二者只可取一，但這同時也是一個盲區。”

乾坤之靈老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伸出手指對著天夜：“而你就可以接觸到這個盲區！”

天夜目光灼灼的看著乾坤之靈，好奇心被激發到了頂點。

“我所說的零源體，就是你被激發的真正體質，零源體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稱之為世間最特殊的體質。”乾坤之靈本著絕不一次性說完的原則，刻意的吊著天夜的胃口，慢慢悠悠的說道。

“所以，零源體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天夜倒也不急不躁，干脆坐了下來。

“零，即為虛無，零源便是沒有源頭，你的身體會如同一個容器，可以承載這天地間的魂陽力，可以汲取天地間魂陰氣。但除了修為境界，你所使用的這兩種魂力都不會屬于你，而仍然屬于天地。”乾坤之靈頓了頓，揣起了手，“所以，你可以是修武者，可以至陽，也可以是修幻者，可以極陰，當然，也可以是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

天夜眼中的異彩早已綻放，試著吸收天地之力，果真比以前更加通暢，抬起雙手，兩種不同的力量在掌心躍動，一手為淡白色的魂陽力，一手為無形無色的魂陰氣。

“零源體，可以承載天地？”

“宏觀來看，可以這么說。”乾坤之靈捋著胡須，悠哉游哉，“至于你這霸道的恢復能力，就和所受到的創傷有關了，以你目前的修為，若對手是三境武鋒上下的實力，對你便造成不了什么傷害。”

“這又是為何？”天夜目不轉睛。

乾坤之靈也干脆不飄著了，虛幻的身體從半空落了下來，身下云霧自行變幻成了雙腳，就這么杵在了天夜身邊，看的天夜一陣尿顫。

“你想想，你現在幻武兼修，武者有的你有，幻者有的，你也照樣有啊。”乾坤之靈揣著手，一張老臉云淡風輕。

反觀天夜就不是很淡定了：“你是說……”

俢幻者，對于大陸上的宗門，勢力乃至家族來說都是十分重視的一類人，陰性體質的稀少是一方面，而俢幻者所具備的能力，就更加決定了他們的地位。

每一個俢幻者，都有跨越一個大境界，比肩更高境界修武者的能力。就比如天夜如今士境三階的實力，以兩種魂力對敵，魂陰氣的作用可以使他的戰力加持至鋒境三階。

而陰性體質者的靈脈在進入鋒境后形成的也就不是一個蛋了，魂陰氣會凝實，勾畫出一座簡單的陣法雛形，魂陰陣的凝實程度決定了幻鋒境的強弱，同樣在進入將境后，魂陰陣會完全成形。

魂者戰斗能力的取決因素也要看功法與技能，大陸上常見的功法技能多數適用與武者，適合幻者的功法極其稀少，可謂千古難尋。這也就決定了幻靈師的出現。

幻靈師，是真元大陸萬人敬仰的職業，幻靈師可分為器靈師、丹靈師、獸靈師以及陣靈師，分別以煉器，煉丹，馴獸，布陣作為主要能力。幻靈師分一至九級，哪怕只是最低的一級幻靈師，都會引來宗族勢力的瘋搶，優厚的待遇使之成為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身份。

成為幻靈師的最基本要素，自然也就是修幻了。

種種際遇，就好像做夢一般，充斥在天夜的腦海里。

至此，天夜已分不清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殺回去復仇，顯然目前的自己是蚍蜉撼樹。尋找失散的師兄師姐，還有祖父，也已遙不可及。

“好了小子，你現在應該先找個安身的地方，這里是真元大陸最外圍，一個叫落星王朝的地方，大陸最中心的無盡戰域與這里是單向隔絕狀態，只進不出，完全不必擔心那些人會找到你。”

乾坤之靈重新飄了起來，拍了拍天夜的肩膀，“從今以后，你便安心修煉，你曾用九年的時間達到三境武圣，如今又覺醒零源體，重修一遍也非難事，東山再起只是時間問題，莫要急于一時。”

乾坤之靈十分嚴肅的說道。看似玩世不恭的老頑童，也有正兒八經的時候。

“我會的！”天夜微微一笑。

絕念崖上這一遭，倒是真絕了亦無鉉幾人的念了。

與我有血海深仇者，我的復仇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

天夜握緊了拳頭，誓言于心中揚起。

“不過，老家伙。”天夜的目光突然轉向了乾坤之靈，人畜無害的笑容讓乾坤之靈讀到了無數種的不懷好意。

“你說我這修為吧，就這么一丟丟了，萬一遇上什么解決不了的危險怎么辦？”話落，天夜很自然的朝乾坤之靈伸出了手。

……這熟練的動作你是用過多少次了！乾坤之靈只覺眉頭一抽。

“去你的！”乾坤之靈沒好氣的在天夜頭頂爆個板栗，隨即一手伸進袖袍，取出一顆白色的丹藥。

“算了，誰叫我老人家欠你的呢。”

嗯？

“你這袖子還真能裝東西啊？”

天夜接過丹藥，拽了拽乾坤之靈寬大的袖袍吐槽了一句，一口吞掉白丹。

僅僅盤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天夜的修為就已經達到了士境六階。

“老家伙，你哪搞來這么好的東西？”天夜握了握拳，渾身舒暢的感覺確實不錯。

“嘿嘿，這就要問乾坤之心了，當初那些強者們強行融合失敗爆體而亡的時候呢，我覺得比較可惜，就把他們身上值錢的物件都順了過來。”乾坤之靈揣著手，為老不尊的笑容竟然還帶著那么點自豪。

“你倆確實不是同一個意識。”天夜對于乾坤之心與這老家伙并非同一思維已經十分確定了。

“哦，對了。”乾坤之靈突然挑了挑白眉，“你要是想要，我這里還有一些女魂者的衣物哦，貼身的那種！”

堆滿奸笑的老臉讓天夜一陣惡寒。

“不要，滾。”

“真的，而且還是非常有氣質的美女哦～”

“滾啊！”

……

落日撒下余暉，一道靈體與一名少年一路并行，一切會是新的開端，會是全新的故事與經歷。這一路，也許并不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