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卓被轉入了普通病房,現在恐怕睡的正香。在病房門口,玫兒一一攔住想要進病房的幾個人,用眼神示意我趕緊進去。
我向她點點頭以示謝意,她回與我一個燦爛的微笑。
我急忙走進去,看著病號床上熟睡的老頭,不禁一愣。
十多年的時光,安卓竟兩鬢灰白了,連被光陰擠出了皺紋,眉眼之間是滿滿的蒼老。
他今年多少歲來著?
作為兒子我竟不知道。我甚至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四十歲還是八十歲。
我輕手輕腳地搬來一把小凳子坐在這個人床邊,握住他干燥的手,靜靜與他同眠。
我忽然想起來了劉孚歆。
將近十年了啊,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會不會已經找一個好男人嫁了。也是,十年我未歸,她再傻也不會等下去了吧。最好是吧,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了。
當我醒來時,太陽都當空照了。
我看看周圍的環境一愣,下意識要叫出劉孚歆的名字,但緩過神來,原來我是在父親的病床旁啊,而不是我和劉孚歆日久生情的那個小房間。
我抬眼一看,竟發現父親安卓正看著我。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安卓你……”父親臉色一沉,一抹失落從眼底一閃而過,但隨后眼神馬上又變得平淡了,仿佛剛才有情感變化的那個人不是他。
我立馬無縫隙改口道:“爸,您醒啦,感覺身體如何,可還舒服?”
父親立馬眉開眼笑,道:“嗯!兒子,我好極了!”
他一把抱住我,道:“好極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過,印象里他從來都是繃著臉的。而這次,在他堅硬而又溫暖的懷抱中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也精確無比地擊中我的心。
這生動的心跳聲,“父親”這個人物在我心中瞬間活了過來。
我也將手緊緊環上他的后背。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跟安卓以父子的身份重新舊”,在父親的話中,我對他改觀了不少。
等我從病房中出來,一眼便看見了靠在一個女人肩上的玫兒。
我看著她熟睡,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玫兒似乎是睡的很淺,一會兒便睜開了眼,立刻看見我站在一旁,對我傾城一笑。
我忽然對她道:“玫兒,你給我介紹一下你旁邊這位嗎?”
說著,指了指那個一路跟我們過來的女人,全場就她的身份一直是個迷。而且,剛剛玫兒還靠在她肩上了……不是很信任很親的人又怎么會這樣?要知道她們不過是在我應酬的時候聊了幾句啊。
玫兒和女人對視一笑,拉著我道:“借一步說話。”
可是那個女人卻不依不饒地跟過來了!
我指了指她,帶些怒氣地道:“沒聽見玫兒說要借一步說話嗎?我們倆說話你先去那邊涼快好吧!”
玫兒卻安慰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她沒事。跟過來也好。”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玫兒,忽然不知道哪扯出來一個念想,脫口而出:“百合無限好只是生不了啊,玫兒!”
玫兒:“……”
女人:“??噗嗤!”
彩蛋——《浮心》
藍槑以工作似乎就停不下來,劉孚歆覺得無聊了,就在房間里轉悠幾圈。甚至好心幫忙屋子都收拾了一遍,藍槑屋里里的家具少得可憐,屋里也就一張床,一張沙發,一臺飲水機一個杯子,一臺電腦加鼠標放在桌子上和一把椅子——沒了。
這家伙怎么沒有衣柜?沒有冰箱??還沒有餐桌??!
劉孚歆望眼一看,甚至沒看見廚房!!等等,廁所在哪里!!!
天哪,這家伙不吃東西長大的嗎?
劉孚歆無語地撇了一眼藍槑。
快到飯點了,藍槑打算怎么吃飯?
后來劉孚歆發現,藍槑這家伙似乎——真不吃飯。
一口氣等到天黑的劉孚歆甚至數出來了天花板上有多少釘子。
“第35遍,還是181枚釘子……怎么也不變多呢……”劉孚歆長舒一口氣,肚子也跟著起哄。
電腦前藍槑忽然站起來。
劉孚歆嚇了一跳,要不是一直能聽見鼠標的聲音,劉孚歆差點以為這家伙死在椅子上了。
劉孚歆于是看著藍槑,他卻沒有再動。劉孚歆終于忍不住主動走上前。藍槑的身體……仔細看,似乎是在抖。
當劉孚歆終于大膽想從側面看一下他的表情時,藍槑忽然一跺腳,竟然伸出手,比了一個剪刀手的耶。
劉孚歆:“……噗?”
劉孚歆憋笑沒憋住出了聲,藍槑這才終于注意到她了。
藍槑:“……你怎么在這,真嚇人。”
劉孚歆認真地看著他的表情,道:“你都沒有表情,哪里嚇人了!我都在這里待了一下午了好嗎,你是聾還是瞎啊?建議到我們醫院檢查一下。”
藍槑沉默地看著她。
劉孚歆繼續不依不饒地道:“還有你不吃飯的嗎?這里都沒有廚房,餐桌,冰箱,還有連表都沒有,衣柜也是,你只穿這一身?”
劉孚歆指了指藍槑身上的西服。
藍槑默默看了一眼電腦上顯示的時間:“九點零五。”
劉孚歆一愣,看著他氣到說不出話。自己腦海里吐槽了無數次之后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地道:“那怎么吃飯?”
藍槑惜字如金地道:“不。”
劉孚歆開啟親媽模式:“不吃飯哪行?沒有廚房是吧,那就出去吃,吃一頓好的!姐請你!”
藍槑:“你不是我姐。”
最后又斗了半天嘴(雖然一直都是劉孚歆在說話),又在大街上找了好久,總算找到一家小餐廳這時候還沒關門。
藍槑只點了一個甜點,而劉孚歆則是把有營養的幾乎都點了個遍。
“這個這個,多吃蔬菜,對你身體有好處。還有這個,吃點肉長的肥肥胖胖的。來我給你夾點魚,你看你那么多工作,多吃魚,魚能讓你變聰明的。要不要我給你挑刺?N你怎么什么都不吃?你再不吃又進醫院了怎么辦?”劉孚歆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一樣喋喋不休。
藍槑:“……”
劉孚歆:“你別光吃甜點,那個飯后吃!吃完甜點之后再吃這些主食就不好吃了……”
最后藍槑終于忍不住了,再吃了最后一口甜點就一巴掌拍上桌子,桌上的飯菜立刻晃晃悠悠的,劉孚歆聲音也隨著這“啪”的一聲戛然而止。
藍槑皺著眉道:“吃完了。我走了。謝謝。”
劉孚歆急忙道:“不是,等等!你只吃了幾個甜點就走,一點都沒主食哪行?!”
藍槑:“……”良久,他才答道:“夠了。”
“哪夠了?哪里都不夠!這么大一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似地只吃甜食,身體所需的營養達不到啊!你……”
藍槑匆匆應了一聲“飽了”,便極速逃離了劉孚歆這個“唐僧轉世”。
劉孚歆看看他,也干脆不追上去,自己回家了。畢竟也這么晚了。
兩人便如此分道揚鑣了。
后來幾天,劉孚歆一直纏著藍槑,真是不死不休啊。
剛開始還有些掙扎的藍槑到最后也干脆放棄掙扎了。漸漸也習慣了劉孚歆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端一杯水來,漸漸習慣了劉孚歆催著他多吃主食,習慣了劉孚歆在耳邊念叨,習慣了他在工作,劉孚歆在他身后的沙發坐著發呆。
他覺得發呆是浪費時間,又時不時地偷看一眼她,會發現她的粉唇微啟,動了動,沒出生,似乎默念了三個字。
藍槑的名字只有兩個字,有時想到這里,他心里沒由來地一痛。
這些天工作效果很好,藍槑計劃實施成功,他正在努力把這個小村莊改成一座小鎮。
另外,花期過了,劉孚歆的花園還沒長齊就先凋零了。
而她等的那個人——仍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