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號病房。
劉孚歆把輪椅停在病床邊,把窗簾拉上。窗外的一番星辰美景被簾子蓋得嚴嚴實實,屋內頓時暗下來。
我疑惑道:“為什么不開燈?”
劉孚歆理所當然地道:“因為我不想長針眼。”
我道:“唉?”
劉孚歆道:“脫吧。”
我道:“唉唉??”
劉孚歆道:“脫——衣——服!”
我道:“唉唉唉???”
劉孚歆扭過頭去不看我,我也看不見她的臉,又或是臉上的表情。
穿過黑暗中流進我耳中是劉孚歆沉著聲塞滿了無奈的聲音:“你以為我想幫你嗎?這是我的工作耶,不做不行的。而且我又不看你什么,誰稀罕啊。能才到的地方……例如那些地方,你自己擦擦就行!”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我六歲之后可是連我爸都沒在見過我光著呢,這要是讓一位只比我大一歲的老女人看一遍……還要仔仔細細地擦拭一遍,那可是萬萬不能的。
劉孚歆說完便完全轉過身去不看我,只聽見悉悉窣窣的衣服摩擦聲,在這個針落可聞的屋子里格外明顯。
過了會,劉孚歆聽見悉悉窣窣的聲音逐漸變少,愈來愈慢,便壓低了聲音道:“好了?”
我覺得臉上有些發燙,竟不知怎么開口。心中彌漫著前所未有的一種心情,像孩子悄悄偷吃了巧克力怕被發現的心虛,心跳跟著這種心情悄悄加速著。
“那個……”我尷尬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脖頸,支支吾吾。“褲子還……脫嗎?”
劉孚歆的臉在我不知覺的情況下刷地一下像熟透了的水蜜桃。她有些窘迫地微嗔道:“不是說了你自己擦你的……小兄弟嗎!”
我頗為無奈地道:“可是我擦不到我的小腿啊,褲子……”
“……”
劉孚歆實在是忍不了了,猛地轉身想對我大吼,卻還是不得不壓下了聲音怒目圓睜著道:“你!哎……我真是拿你沒辦法,我來。”
“啊啊啊?!”我一驚。
“噓!”劉孚歆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我小聲。
“額……”我不解:“我們為什么要小聲啊?”
搞得跟偷情似的……
劉孚歆一愣,想了半天才擠出來答案:“你當這病房只有你一個人啊!”
我一愣:“對啊,不就是……”我忽然停下來,恍然大悟,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把旁邊的那個梧麟斌拋之腦后了,還拋得挺遠。。
我頓時十分贊同地點點頭,給她點個贊,用嘴型道:幸好有你!
她也配合地十分默契地對我眨了眨眼,豎了個大拇指。
這貌似又是一種我從沒體會過的心情,像上學時同學們在考場默契十足地互相傳著小紙條,偷偷摸摸地感激對方。
可惜那時的我,要做一個完美的人。
“絕對不能偷吃”就是絕對的,仿佛偷吃被發現之后就是死罪般的不敢去嘗試。
“好好考,做最好的學生”也是必備的,那是的努力仿佛是囚犯知道考好試就可以免死一般的努力。
什么偷雞,什么摸狗,別說干了,我連想想都有一種做錯事要被抓進監獄的感覺。這是我的教育,以前所有孩子都有的童年,我沒有;所有孩子都嘗過的心情,我不知道。
“管他呢,反正都已經走到現在了,完美的一生……難道不就是很多人都期待的嗎?哪怕是安排出來的人生沒有自由。”
我經常安慰自己的一句話,現在首次被我打破。
偷雞摸狗算何?以前沒有的事,既然都已經從那地方逃出來了,就再補一次,不遲!
想著想著,我的嘴角已經不知不覺地翹起,完全控制不住笑意了。
歸根結底,那些心情不過是一件事導出來的。
什么事呢?
——有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