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晚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沒死。

不僅如此，身邊還有嚴烈。

“我……這是？”喉嚨里發出喑啞之聲，顧惜晚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過，她很快回憶起自己墜崖的事。

“我還活著？”

猛然起身，由于太過用力，頭疼了半天。

“慢點，你已經昏睡許久，身體還需要適應。”嚴烈嗔備道。

顧惜晚從他的話音里竟聽出了些許關切，不由心頭一暖。

不過，等等，他說‘昏睡許久’，這話什么意思？

顧惜晚這才從重見故人和自己還沒死的欣喜中走出來，環顧四下。

這是……“山洞？”

嚴烈聞言揚起唇角，“嗯，還沒摔傻。”

顧惜晚白了他一眼，繼而問，“我們怎么在山洞里，我記得當初我不是……”

“你墜崖了。”

顧惜晚心下一涼，回想起墜崖時的情景，果然都是真的，不是她的夢。

她忍不住又問，“可是，我……你怎么也……”

“我跟你一起跳下來了。”嚴烈再次搶了她的白，他知道她想問什么。

“什么！你怎么能做這種傻事？”

顧惜晚很激動地說道，反觀嚴烈卻很平靜，“我也不知道，當時情況危急，我見你掉下去了就想救你，等回過神時，人已經跳下來了。”跳崖的事被他說得像是端茶倒水般稀松平常。

“……我們上不去了是嗎？”我究竟睡了多久？

“要能上去，我還在這兒待著？不過你放心，用不了幾天，我們一定能上去！”

“……”顧惜晚感覺自己問了一句多余的話，但嚴烈都這樣說了，希望他真的有辦法。

“你不應該感動嗎？想我嚴烈也是堂堂的護國大將軍，能讓我舍命相救，你該感激我才是。”嚴烈從一開始就在山洞里走來走去，顧惜晚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是~~~~謝謝將軍大人的救命之恩。”顧惜晚朝著他忙碌的身影中規中矩地作揖言謝。

被救本應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按說她也應該好好謝謝嚴烈。

但她聽嚴烈將跳崖這種事說得那么隨意，又莫名地生起氣來，所以這句道謝的話說得是言不由衷。

終于，嚴烈將不遠處一捆捆干柴搬了過來，手里還拿著原本屬于張勇的長刀。

嚴烈拿那些干柴生了火，山洞里一下暖和起來。

洞里其實沒有樹木可砍，但是洞壁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有很多已經干枯，所以不難猜想，嚴烈是將那些干枯的藤蔓砍下來當柴用。

顧惜晚看著他手中的長刀，頓時想起張勇這個人，當即便問，“對了，我既然活了下來，那個姓張的后來怎么樣了？”

嚴烈拿一根枯枝戳了戳火堆，讓干藤燒得更旺，然后就著手里的枯枝又指了指山洞的另一頭。

“他就在那兒。”

顧惜晚聞言，心里生疑。

張勇好歹也是個將軍，被嚴烈說得似乎沒了威脅。

難不成嚴烈將他綁了起來？

顧惜晚不由起了身，朝嚴烈所說的方向而去。

別說，她好像真的躺了很久，光起來這一下，就夠她受的。

她本身就是大夫，又怎會不了解身體狀況，所以嚴烈說她躺了許多，多半不是在打趣。

顧惜晚一步一顫地挪到嚴烈的位置，她在山洞里找了半天也沒見到張勇的影子。

就在她以為嚴烈又耍她時，目光驀地掃過山洞壁上一個堪稱天然窗戶的洞口。

洞口外應該是崖壁，因為此時正值白晝，即便洞外被大量的枯藤蔓條交錯包裹，仍有許多的細碎陽光投射進來。

然而引起顧惜晚注意的絕非是那些千篇一律的藤蔓，而是藤蔓中躺著的一副骸骨！

顧惜晚身為大夫，見慣生死，卻也被這幅死相詭異的骸骨嚇得連退上好幾步。

她倒退很急，若非嚴烈從身后及時扶住了她，她想她一定已經摔倒。

“那！那是什么！”

顧惜晚連謝謝都沒功夫，直接問嚴烈。

嚴烈知道她問的不是東西而是人，因為很明顯，那藤蔓中纏繞的就是個死人，傻子都知道。

“這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嗎？”

聽完嚴烈的話，顧惜晚難以置信道，“張勇？”

嚴烈點頭。

“他怎么變成這樣？”我再怎么昏睡也不可能久到將一個人生生變成了白骨。

“死了不就成這樣了？”嚴烈一如既往答得風淡云輕。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顧惜晚轉身。

嚴烈望著她異常堅定的杏眸，嘆了口氣，“好吧，我過來就是為了阻止你靠近那些東西。”

順著嚴烈的目光，顧惜晚迅速看回纏繞在張勇骸骨身上的藤蔓，盯看良久，她終于發現了端倪。

“這些藤蔓是活的？”

“對，當初正是有了這些藤蔓，我們三個才沒掉下崖底粉身碎骨，后來我發現這些藤蔓非同一般，便迅速帶你躲進了這個山洞，但那家伙就沒那么好運了，藤蔓大概看獵物跑了兩個，最后一個說什么都不肯放過。

你運氣好，你是沒看見這些綠油油的東西吃起人來，跟戰場上的血肉橫飛絲毫不遜色。”

聽著嚴烈的描述，顧惜晚后怕地咽了咽。

食人藤蔓，從前她只在古籍上見過，這種藤蔓只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峭壁上，藤無毒，葉卻有劇毒，擅長捕獲崖邊飛禽或誤入范圍的走獸，毒葉里的劇毒會腐蝕血肉，這也就是張勇為何短時間內就變成了白骨。

顧惜晚光憑空想象就知道張勇臨死時是何等凄慘，只怕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下場。

若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會選擇跳崖了。

“真是世事無常。”顧惜晚搖頭。

嚴烈贊同道，“是啊，當初這廝還想拖著你一起下黃泉，沒想到，到頭來去黃泉的路上還是他一個人，這就是命。”

接下來的兩天，顧惜晚和嚴烈一起待在山洞里。

嚴烈說顧惜晚一直不見醒，都沒有人跟他說話，簡直要把人悶死。

顧惜晚笑話他還是大將軍，怎么跟個孩子似的。

嚴烈卻反駁，將軍也是人，什么時候等她也嘗嘗這種長久的孤寂，她就會明白。

第三天。

顧惜晚終于知道嚴烈想用什么法子上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