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2015年,我們準備去長白山接悶油瓶時,我打電話邀她同行。那天晚上,在長白山的農家樂里,聽到她再次叫出了那句“吳邪哥哥”,我回頭看著這副十年未曾老去的容顏,恍若回到了當年,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時候。
在那一刻,我就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不能再讓她受到傷害,以前的我是無可選擇,但是這次不同了,我希望可以像原來那樣去好好保護我身邊的所有人。
之后因為王盟的鬧事,他跟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并提出要帶她回去。
其實我看得出來,王盟一直很喜歡若斯,一直對我利用她的事情耿耿于懷,這應該也是他這次非要來和我作對的原因之一,但是如果若斯真的愿意跟他走,我也不會阻攔,畢竟他要比我活得簡單得多,可以給她一個真正安穩的生活。
然而她的態度再次證明了她對我的執著,讓我覺得既欣慰又可笑,欣慰的是,這個世界終還是有一絲真情存在的,不只是那些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陰謀算計;可笑的是,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姑娘,明知道我利用了她,卻還是心甘情愿地追隨著我,哪怕不惜冒著生命的危險。
后來我們在地下河出了意外,我沒有想到,她會奮不顧身地沖上來想要保護我,甚至為我擋下了黑毛蛇的致命一擊。當時我就在想,如果她真的以這樣一種方式死在我面前,那么我這些年所練就的“鐵石心腸”將會徹底崩潰,我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好在最終托我的“二號寶血”保住了她的性命,我們又一次化險為夷。當我再次站在青銅門前,我瞬間感覺,這所有的艱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一下仿佛所有的苦難都走到了盡頭,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釋然。
在那段等待胖子他們的時間里,我和她說了很多,甚至向她攤了牌,說我早就知道她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聽得她驚愕不已。
我之所以這時選擇跟她攤牌,是因為我要在此處畫上一個句號,在過去的十年里,我從一個普通人逐漸變成了現在這個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人,然而所有的宿命,都將在這里畫上句號,出去之后,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希望能以坦誠的心去面對一切,不再有任何的隱瞞和欺騙。
然而之后聽到胖子那一次比一次過火的調侃,我看到她的臉紅了起來,似乎是真的動了心,甚至下意識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向我,而我卻逐漸清明了起來。
的確如胖子所說,孤男寡女日久生情是必然的結果,但不論怎樣,我和她終究是兩個時空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與其到時為情所困,倒不如開始就不要生情的好。然而看著她被我潑了一盆冷水的失落,我的心里還是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后來我們在胖子手機的歌聲中慢慢開始犯困,胖子最先睡著,在邊上打起了輕微的呼嚕,而我倆則還是強打精神,在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下,她忽然開口,可能也是想靠說話來提神,但是因為神志不清,脫口而出的話竟然又扯到了這個敏感問題。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我愣了一下,最后還是告訴她是因為我很欣賞她的堅強和執著,而且在這十年間,我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東西,所以現在我想盡可能地留住我身邊為數不多剩下的東西。
其實我并沒有告訴她,這么多年下來,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她的善良和真誠打動,如果沒有這么多的是非紛擾、陰差陽錯,我想,我倆的關系,真的可能不止于此。
她最終還是沒有對我表白,只是說她也很欣賞我,我聽了苦笑一聲,畢竟生活不是電視劇,不會有那么多的浪漫色彩和美好結局。
之后我們再無話可說,又安靜地聽起音樂,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我看到悶油瓶已經坐在了我們身邊,胖子和若斯看到悶油瓶,都是激動無比,而我卻相當平靜,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好像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就好似一個天天都會見面的朋友,雨天沒有帶傘,然后打電話讓你過去接一下一樣。
“你老了?!睈炗推繉ξ艺f道,聽到這話,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與他,已有十年未見了。悶油瓶是不會老的,在他漫長的人生中,十年不過是一段很短暫的時光,而我,卻真的老了。
胖子走上來,一把勾住悶油瓶的肩膀,興奮異常,若斯笑了起來,我把袖子拉低,遮住手臂上的傷疤,站起身,對悶油瓶說;“走吧。沒有什么,我們只是,好久不見?!?
就這樣,我們終于踏上了歸途。
回到長白松,胖子便張羅著擺酒慶賀,這一頓飯,我吃得相當踏實,有悶油瓶在身旁,我們鐵三角終于聚齊了,我仿佛又找回了昔年的感覺,沒有這么多的是非紛擾,我還是那個傻乎乎的天真無邪,在危險的時候,會有他在身邊保護我,不用讓我再去孤零零地承受一切。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吃飽喝足各自回了房間,若斯卻一個人來到我的房門口,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我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她是喝點酒睡不著,想找人說說話,心中不禁疲憊,于是想先打發她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其實我是不敢在這樣的深夜與她單獨相處,怕酒后情難自控會與她發生點什么。
但是她卻一反常態,并沒有聽從我的話,而是站在門口直直瞧著我,忽然上前一下抱住我,把頭貼在我的胸口上,輕聲道;“吳邪哥哥,你們今后一定要多保重。”
我一怔,心說這也太主動了吧,但是很快就意識到她的話有些不對,立即聯想到我之前沒有和她說過的一個細節。
在我得知普通人也有可能會誤入時空隧道時,我曾向徐先生提問;如果有人進入時空隧道被帶到了這里,那么在沒有任何手段的情況下,是否還有機會回去?他給我的回答是;時空隧道被常人誤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如果真的被帶到了這里,是絕對有可能回去的,因為異度空間的人在這里,他們的身上會產生一種特殊的磁波,能夠吸引在這邊的時空之門,不過這個時間可就不好說了,少則幾個小時到幾天,多則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都是有可能的。
我想著她的話,忽然明白了什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對她道;“好。你也一樣?!?
如果那位徐先生的話沒有錯,她在這里已經呆了十一年的時間,是隨時都有可能被帶回去的。難道她自己也有這種預感?知道自己就要離開了?
但是我并沒有開口向她詢問,她聽到我剛才的話愣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間,我站在原地,呆了很久。
我那時就有一種直覺,今晚很有可能是她在這里的最后一晚了,明天早上起來,很可能就見不到她了。
雖然這樣想著,但是這么多年的歷練還是讓我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我最終什么也沒做。
第二天早上,當我推開她的房間門時,里面果然已經空無一人,在床頭邊放著一封信,我拿起來讀完,心中的感覺真是難以言喻,但還是不死心地四處尋找了一圈,結果一無所獲,才意識到,她真的可能已經不在這個時空里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是否真的存在過?還是也是六角銅鈴制造出來的幻覺?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時常會這樣想,總會有一種恍惚感,但是理智告訴我,她是真實存在過的。然而就如那首詩里寫的;她輕輕地走了,正如她輕輕地來,沒有帶走一片云彩。
之后我跟大家解釋說是她在那天晚上向我提出了辭職,然后一個人離開了,胖子還直埋怨我不會珍惜感情,活該一直單身。
后來那位作家又來找我,看到我們已經在雨村安度,也甚感欣慰,說自己的寫作水平已經相當成熟,以后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這次過來主要是對我表示感謝,我便趁機請他幫忙給她帶一封信,他微微詫異,我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他聽了也是相當驚訝,但是也很欣慰我能夠幫助她這么多年,答應了我帶信的請求。
一年后,我收到了徐先生的一封回信,說他已經暗中調查了那位姑娘,確定她現在過得很好,如今已經是浙江大學建筑系的學生,并且信中還夾著她寫給我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字條,我看完,心里終于徹底放下了。
或許我們今生再無緣相見,但各居天涯,彼此安好,又何嘗不是一種圓滿的結局。
(《盜墓筆記之穿越筆記》全集完,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