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玉在北宮神殿熊熊火光的映襯下,對呆滯的張義凡說:“一年后,你眼中的北宮神殿就會是這種情形,你若沉溺在過去,就無法抵達未來去拯救她們。”
張義凡單薄而年少的軀體在不斷的顫抖,他看到火焰順著風咆哮著沖向了寂滅塔,沖向了相守的北宮姐妹,張義凡大喊到:“不!”
他沖進火焰中,想要去保護那兩個無助的女孩子。
李冰玉嫌棄的一把把他抓了回來,扔在地上,罵道:“你是笨蛋嗎?”
張義凡發現自己看不到李冰玉了,他的世界變成了一個二維的世界,他也看不見他自己了,他只能前后左右的轉著方向,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分辨方向。
但他任然在瘋狂的爬行,他抑制不住心中戰斗的渴望,他想去救人,但是他突然想起,北宮紫蘇只是尸體,北宮涼音僅存魂魄,內心的悲傷蜂擁而至,張義凡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忽然他聽見了李冰玉的聲音:“你抬起頭來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不只是一個平面,是你的視界太窄了。”
張義凡如雷灌頂,他一下子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世界也不再是一個混沌的世界,他看見了天上連成片的赤紅的火燒云,他看見百里外鳳靈城王宮聚齊了無數烏泱泱的民眾,他甚至看見赤水河畔一顆系著紅繩的人參在瘋狂奔跑。
李冰玉來到他面前,對他說道:“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大,同時發生的事情數不勝數,你不要只專注于自己身邊的事情,不然你永遠無法看清這個世界。”
張義凡被震驚到,他扭過頭,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李冰玉,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李冰玉莞爾一笑道:“我是誰?你又不是第一天見到我,你問我不如問你自己,難道我說我是誰,你就要信嗎?記住,你只能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張義凡見那如往常一般輕松自然的神色,心里的戒備逐漸放下,他剛想開口對李冰玉說,有一個人說她是馭魔師,還說她會毀了這個世界。
然而腳下一空,他又被李冰玉拎了起來,一路迎著颶風,飛過雙沖山脈,越過那皚皚白雪,看過草原河流山川大地,一下子又落在了未微觀。
他又看見六年前的自己,背著撿到的李冰玉,順著未微山濕滑的山路往上爬。
“你最好記清楚,看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發生的,你又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如果有什么模糊的,不清楚的,你就像今天這樣,再回來看看。”
耳邊傳來李冰玉的聲音,張義凡眼里的世界瞬間加速,他看著自己飛快的長大,沒多久林樂也出現了,又一會,他看著自己打開了門,靈文靈雨兩兄弟走了進來。
張義凡知道,自己就是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也并不是從此刻,因為路,不是此刻才出現,只是他,是此刻才踏上。
只要天下出現了魔,那必然會傷害人類,千千萬萬個幸存者里,總有幾個像他這樣踏上了修行的道路,總有一天,是要踏上這條復仇之路。
可以說,世界是有了魔,才有了復仇的張義凡。
世界有了魔,必然會有復仇的張義凡。
他的心越來越平靜,他看著李冰玉給瀕臨死亡的自己施法,他看見唐宋的誅魔大陣,他看見關素笙冷冷的御劍飛在自己前面。
他知道,自己要去端國了,他有點心慌,眼睛酸酸的,幾乎又要流出淚來,但是他忍住了,他在悲傷中感到一種期待,他好想再看看北宮紫蘇,真的好想,再跟她說說話。
······
十幾年的經歷很快過去,張義凡已是淚流滿面,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老了,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未來了,紫蘇已死,他的未來也一起死在了斷魂橋上。
李冰玉手一揮,另外的場面出現在張義凡的眼前,看著陷入瘋狂,殺死紫蘇的李冰玉,他馬上想到,李冰玉沒有來端國,她當時跟林墨在中原,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北宮神殿。
張義凡逐漸明白,這份記憶是別人強行灌入他的大腦。
李冰玉收了場景,對張義凡說:“如果你覺得事情有什么不對,你就在你以前的世界仔細找找,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記住,一定要保持記憶的連續,記憶就是你的時間,你的時間組成了你的一生。”
“這個世界不是靜止的世界,時間在過去,世界也在變化,同樣,你也不是靜止的你,你可以追回時間,順著意識,在時間里流淌,在每個記憶的細枝末節里,尋找事情的真相。”
“這個世界就在你的眼里,你想要知道什么,就自己去看,你沒必要去問任何人。”
李冰玉說完,微笑著看向張義凡。
張義凡點點頭,似懂非懂的問道:“那紫蘇能活過來嗎?”
李冰玉的臉一下子黑了,她在心里默默腹誹張義凡真是個蠢貨,一邊故作高深的對他說:“為師已將本門功法全部傳授你了,能做到什么樣就看你的了。”
張義凡了然的點點頭,他看向李冰玉,眼里充滿了勇氣和希望。
李冰玉收了法術,張義凡這才徹底清醒過來,他丟了手里的菜刀,看向李冰玉,發現她額頭結了薄薄一層冰,嘴唇還有點發黑,跟他剛才在幻境里看到的不太一樣。
他想起自己捅了李冰玉一刀,心里有點慌張,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你沒事吧!”
李冰玉責怪到:“沒事,怎么可能,我都快死了好嗎?”
張義凡皺著眉:“師傅你不要亂說話好嗎?”你這樣很不吉利的啊,他在心里想著。
李冰玉:“我沒亂說,以后這個世界就交給你了,你要小心一點,不要再被魔種騙了,我可救不了你第三次。”
張義凡憂心忡忡的去看李冰玉,發現她又恢復如初,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師傅果然又在亂說吧!他想著,以前她不肯做飯的時候也是說什么自己身體不好啦!吸到煙會死啊!聽得多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別磨蹭了,外面在打架呢。”李冰玉走了出去,張義凡立馬跟上。
果然,大廳已經被拆掉了一半,連上樓的樓梯都不復存在,地上鮮血直流,七七八八的躺著一地的尸體,活著的人,都已經轉移到了二樓。
張義凡看見一個熟悉的人,一身白衣,在魔獸的簇擁下,輕輕的搖著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