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陸思年剛躲著沒多一會兒轉臉就看見小盧徑直來找自己，瞧著小盧一臉為難的樣子，以為小伙計說漏嘴這是要請自己出去，頓時心里惱火。

不曾想是自己誤會了，等小盧說了嚴山的要求以及自己的顧慮時，陸思年難得痛快一回：“去去去，兩壇酒一套酒具而已也沒值幾個錢，給他給他，都給他。”小盧雖然在這里做小二沒多長時間，但是對于陸思年這個自己的東家還是有些了解的，不管是平日里自己的觀察，還是自己師傅郭廚的言語里。

小盧先是在陸思年的注視下試探著逐個掂了掂挑了個輕些的，不時還悄悄看陸思年的臉色，直到陸思年看他的眼神有一點笑意，小盧才放下心，自然酒具也是盡量挑了些便宜貨。

“先拿著這些去，如果不滿意就找個借口再給他換換。”陸思年本著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過去再想辦法糊弄的原則讓自己少損失些，誰讓這些東西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呢。

小盧這下是徹底看清楚了自己東家是有多心疼錢，好在對自己人還挺好這就夠了。

嚴山一人坐在這么大的冷清地方，時間一長心中不滿漸生，待小盧提著酒出來他口中多有不客氣，使喚的小盧腳不沾地那是團團轉，明明寒冷的天氣，小盧額頭愣是隱隱能見著汗。可憐了小盧一個伙計，還得盡心盡力的伺候著，哪讓他兩頭誰都得罪不起呢。

小酌溫熱的新酒，嚴山左等右等都沒見著陸思年，咂了咂嘴看向一旁低頭弓腰的伙計小盧，忽然問道：“這幾日客棧可有些不同尋常之處？”

“啊？回大人沒有，客棧生意好著呢。”小盧一愣，怎么都沒想到嚴山會突然的向自己發問，好在他人年輕腦袋好使，順嘴回了一句沒打磕絆。

“哦？”嚴山斜了一眼低頭盯著鞋面的小盧，很明顯他是一點都不信。

小盧心尖打顫，畢竟他是第一次在官差面前插科打諢，可不同往日客棧里食客對他的調侃。

啪！

嚴山剛才還吃著酒，哪知瞬間暴起，右手猛拍了一下桌子狠狠地盯著小盧：“你可曉得知情不報是何罪過！”不是說嚴山已經知道了客棧里的事情，就是習慣性的嚇唬一番，不管有棗沒棗先摟上一竿子。

嚴山明顯看見這個小伙計在自己出其不意的恐嚇下抖了一下，瞬間他的眼睛就一亮，看來是有情況還真給自己蒙著了。心下不由遙想自己初次當差時學會的不是什么順手牽羊，巧立名目收受錢財，正是這一萬金油的陰損招兒。

“前日嚴大人您就來過，保管咱這里一年多不會有什么小偷小摸的，哪能有什么事兒啊。”小盧轉念也不準備同他說何啟秦高陽連夜消失的事情。準備拍一拍嚴山的馬屁，先哄了他去算球。

陸思年在角落聽著小盧的回答也是非常的滿意，沒付的房錢只有幾百文而已沒什么大不了，若是告了官影響了自己一天的生意那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堂中，小盧殷勤的伺候著嚴山，可嚴山聽了小盧恭維他的話只是一動不動笑瞇瞇的看著小盧不說話。沒有四五個呼吸小盧就扛不住了，背后汗毛乍起感覺瘆得慌，眼珠開始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轉。

“還不如實說來？”嚴山一副戲謔的模樣，眉角上揚帶著得意。

“沒，沒什么大事兒，就是……就是有一住客還差著房錢沒付，今天一大早就不見了。”小盧眼見瞞不住了有選擇的說了點事情，特意隱瞞了秦高陽也是今早不見的事實。

“哦，那人什么樣子，叫什么？”嚴山雖說是個披著官衣的老油子加流氓，可作為最底層的小吏他還是很有點小聰明，馬上就聯想到了什么，追問著小盧那人的姓名。

“那人身材偏瘦，一頭干枯長發披肩，臉色蠟黃還好酒。叫何啟。”小盧意識到了不尋常趕緊竹筒倒豆子嘩啦啦全說了出來。

“什么？你再說一遍！”嚴山大驚，噌的一聲站起來，不顧桌上打翻的酒杯。

“小人是說那人身材偏瘦，一頭干枯長發……”小盧極其小聲的重復著，如果聽得仔細還能聽出一點點顫抖的尾音。

“你……”嚴山那個氣啊，按道理這是送上門的一個在上官面前露臉的機會。明明昨日便唾手可得，誰知道只消一夜就這么飛了，“能估算出逃了幾個時辰？”嚴山還是想再努力一下。

小盧裝作思考一番回：“這……回大人，不能。”

“唉~罷了。”嚴山有些心意闌珊的坐下，也收了一身的威風，直抱著整壇酒一頓牛飲。

小盧低著頭心里對嚴山一陣譏諷，不說自己原本就不知道那人去了幾個時辰，就算自己真知道也不會說實話，畢竟自己只是個伙計不能給自個兒找麻煩不是。

沒大一會兒嚴山是喝了酒，也抖了威風了，趁著醉酒開始耍起瘋來“有美酒怎能沒有好菜，快，給爺把桌子給我擺滿咯，一點兒青的都不許有。”紅著眼珠子大著舌頭，大手一揮闊氣的很，頗有些沙場點兵的氣勢。

小盧一瞧暗道一聲，壞了。急急忙忙去后院找掌柜的商量去。

“掌柜的，這哪是人啊分明就是個要飯的么，都要好的，孬的還不要。”后院小盧一見到陸思年就開始嘚啵嘚說個沒完。

陸思年也頭疼這開酒樓的一不能得罪無賴要飯的，二就是這喝酒鬧事的。原地轉了幾圈吩咐道：“按他說的做，菜一樣一樣的慢慢上，另外再送他一壺酒，待不省人事時抬他上樓。”

“哎，這就去。”掌柜的都這么說了小盧照做就行，沒有負擔答應的很爽快。

天色將晚，嚴山迷迷糊糊從樓上下來，恰巧碰見了在收賬的陸思年，隨意打了聲招呼就要往外走，這時小盧說了一嗓子氣氛當時就凝固了“掌柜的，嚴大人還沒結了賬呢，總共二兩銀子。”

“哈哈，您瞧我這記性，酒喝多了，怪我怪我。”嚴山尷尬一笑，伸手作勢在懷里摸索。

陸思年停下手中撥著的算珠見他久久掏不出錢來，便瞧了嚴山一眼說道：“今天本是我感謝嚴班頭昨日所贈之言，一番美意望嚴班頭萬不能推辭。”

“多謝陸掌柜，這酒錢還是要給的，您放心過幾日我就差人送來，至于逃了房錢的那廝我也定當將其繩之以法，如此嚴某這便去也。”

望著嚴山沒付一分錢就揚長而去，小盧對著其背影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了一句沒臉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