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它身上逸散得點點光輝逐漸在鹿伎手中匯聚，隨著這個動作，魚怪的神色也逐漸變得清明。

如今，它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它褪去了法身狀態，碩大的魚尾變回雙腿。然而卻沒有回到人形的狀態。

比起黑奇落當初看到的人身魚頭的形態還要更接近魚型，身上布滿了被蹭得七零八落的鱗片，在夜晚幽暗的光線下泛著可憐的反光。

魚精沉默著，它低著頭，只用眼睛向上瞟著。

空氣十分沉寂，鹿伎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臉上帶著些微憐憫，過了一會，她轉頭向后看去，似乎在張望什么。

回過頭來，鹿伎看著手里的東西，喃喃道:

“就說那些家伙就算再差勁，也不至于被你逃出來……原來是這樣。”

“鹿伎……”魚精匍匐在地，這次發出的聲音沙啞而怪異，語氣中盡是無奈，“是這么稱呼的吧？你還不如早點兒來，我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么過的……”

“……”

鹿伎聞言，詫異地看向它，停頓許久，突然笑了:

“看來是我的行為讓你恢復神智了，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重要嗎？反正你要的都已經有了……”

“真可惜，你要是能早點醒過來的話……”也許就不用死了。

鹿伎面露不忍，還是實話實說：

“你知道你已經活不下去了吧？”

魚精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似乎無法理解鹿伎的意思，雖然這是它恢復神智之后，就早已猜到的結局。

“是嗎……也對，就算我這副身體還能撐住，落到管理中心的人手里，照樣會被處死……有件事想問，當初是你帶我出來的嗎？”

“不是我，是它。”

鹿伎搖頭，向魚精攤開手。

從掌心處飄起兩個小小的光球，魚精一怔，小心翼翼地接過光球捧在自己手里，仿佛捧著一個脆弱的嬰兒。

“隱藏的不錯，我都差點找不到。不止是當初，你以為沒有多出的這枚內丹，你能撐到現在嗎？”

說到后面，鹿伎再不忍心說下去，反倒是魚精笑了起來，笑聲凄苦。

魚精笑著笑著，朝某個方向虛無的一望，然后說:

“那些孩子來了，我想管理中心的人也不會太遠……”

最后，魚精抬起頭凝望鹿伎，問道:

“我知道我沒資格，可是算我求求你……可以幫我嗎？”

“我會按照你對那些人的記憶找到并殺死他們以及一些同伙，不一定摧毀那個地方，否則很誤事。這是我的極限……”鹿伎并不想看它的眼睛。

“謝謝你。久等了。”魚精微笑點頭。

鹿伎抬起手，食指對準魚精的胸口。

她的動作很利索，很快，也不知道是指頭伸長硬化還是內勁匯聚，一瞬間里，她的食指變得很長，堅硬而且鋒利，洞穿了魚精的心臟。

等到黑奇落人趕到時，只看見鹿伎的背影，長發赤足，指尖沾血。

她腳邊倒著雙腿已重新化作魚尾，但明顯不是法身，而更接近無力維持人形后現出原形的魚精，胸前的空洞汩汩的流出鮮血。

鹿伎回眸，向見到她的出現，愣了一下后立即開始戒備的三人淡然一笑:

“知道嗎，我和你們的老師可是老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