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皇帝生死的迷惑

王正穿著寬大的棉布睡衣坐在沙發上，看著舷窗外的波浪。他不喜歡絲綢的感覺，棉布透氣吸汗，在濕熱的海上會舒服一些。他的呼吸有一絲困難，子彈傷及肺葉，毒性帶來了部分肺葉纖維化，因而呼吸時發出些嘶嘶聲，很輕微，如果不注意或在吵鬧的環境里就聽不太到，但如果在安靜的環境里，就有些像眼鏡王蛇躲藏著舌頭在空氣中顫動尋找獵物的聲音。

他的手邊有一杯冰鎮的薄荷茶，許久沒有動。

在各地的奔波帶來了風霜，染白了一些頭發，使得滿頭的長發有些蒼老。然而他的臉上仍沒有什么皺紋，年齡似乎停留在二十五歲，但濃密的胡子又看上去修正為真實的年齡，深邃充滿威壓的眼神立即讓這張臉像天神一般，刺客很難在面對面的時候刺殺王正，曾經發生過的行刺，刺客在王正瞬間看來的目光下嚇得丟了兵器。

帝國的權貴們常寧神靜氣在王正面前抵抗住這股威壓，來談論一些話題。因此多數時候，王正隱藏陰影里，目光看著無明處。

只有在和妻兒在一起時，他的眼神里才充滿了溫柔，但其微笑甚少，孩子們對他敬愛，卻有些疏離，只是希望自己做的好一些，能夠得到父親的認可。政治婚姻里的妻子們對他尊敬或略有些害怕，除了去世的安娜完全拋開尊敬和恐懼，有單純的依賴和歸屬；恩雅則對他毫無恐懼，甚至缺乏敬意，有過一些愛和占有欲，更多的是權力帶來的欲望。

那些伴隨他的情人們，多因生活中的密切相處和工作上的服從，追隨和無條件的愛他，正如趙瑜、小白和小青她們。

王正心里明白自己在情感上的冷漠，他更喜歡與風浪搏斗，這是一種游戲；與各路政敵戰爭，這也是一種游戲；與命運的安排做一個了結，這是他的執念。

趙瑜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在身后抱住他的上半身，把頭依靠在一起，看著窗外的風浪。

過了一會兒，王正說：“幫我剪個頭發，有不少白發，顯得老了，胡子也剪了。”

趙瑜找來剪刀，王正脫去睡衣，只穿著一條寬大的帆布短褲，換了張圓凳坐下來，持著肌肉虬結的上身，腹部六塊清晰的肌肉和二塊不太清晰的肌肉，畢竟還是有些脂肪增長。

“多長？”趙瑜拿剪刀比劃著。

王正并起四個指頭逼了逼寬度，大約五六厘米的長度。趙瑜于是握住長發，嘁哩喀喳的剪開來，胡子沒有全部剪掉，留了短短的絡腮胡子，然后去幫他沖洗干凈，在鏡子面前端詳了一下，亂發豎在頭上，沒有七分也沒有中分，只是那么亂亂的豎著，然后又有部分塌下來，形成了自然的風格，放在現代則很時尚，在古代則非常另類。結合短髯，沒有皺紋的臉部皮膚，瘦削線條分明的臉部肌肉，形成了一章年輕的臉，看上去不太容易猜測，也就是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的樣子。

他略微曲臂握拳，做了個姿勢，眼睛鼓起，表演了一點兇相，像北斗七星里的神拳。

呵呵呵，王正難得的笑了一下。

趙瑜扶著他的手臂，頭靠在臂膀上端詳著鏡子里的兩個人，女人英挺俊美，男子硬朗彪悍。

“不太像帝王了，像江湖游俠兒。”趙瑜說道。

“這樣挺好，我對帝王厭倦了。”

侍女進來收拾斷發，王正換了一身白色軍服，在臉上抹了一些趙瑜的化妝品，臉色變得褐色，眉毛粗大，胡子顏色更濃，有些像海上的南洋船長，他帶了一個獨眼龍的眼罩。

“讓我們去看看安達曼帝國發生了什么故事。”

他自言自語道，又仿佛說給趙瑜聽。

十二艘飛剪快帆船在卡拉奇停留了一下，首相薩米爾孤身上了其中的一艘船待了一小時，就乘坐小船回到岸上，艦隊繼續起航，在朱羅王國的港口補充了一些淡水和新鮮蔬菜水果。朱羅王國的王儲上船只見到了趙瑜，沒有得到王正生死的確切消息。朱羅王朝嚴重依賴王正的支持，甚至不是安達曼帝國的支持，而是王正的私人支持。國王原本要來，被趙瑜派出的信使阻止，她托王儲帶給朱羅國王一封信，是迪拜皇家石油集團的承諾，無論發生何事，皇家石油集團將會繼續支持朱羅王朝。

兩次停留，岸上均有各處不明的探子，但傳出的信息非常混亂。人們看到首相臉上略帶緊張，故作無事的表情，出色的政客都不會帶出真實的情感；朱羅王儲沮喪的離開艦隊。飛散出去的信息，在各國形成匯聚，人們開始猜測締造安達曼帝國的王正大帝可能已經死亡或仍舊昏迷不醒。安達曼帝國的神教教庭騷動不已，王正一直代表神教的先知，神的兒子和使者。

假如王正去世，世俗的教廷大祭司或皇帝二世將接任教首的位置，但神教的地位不會像過去那樣遙遙領先的置于世俗權力之上。王正設計的政治體系中，皇室、行政力量、軍隊、司法和教廷均處于勢均力敵的狀態，制衡各方權力不易過大，但很顯然由于神使身份的存在，神教在安達曼帝國的話語權一直重于其他權力機構。

安達曼帝國的人們聽說了這支艦隊正向安達曼帝國駛去，但趙瑜只是禮貌的告知了艦隊將會途徑和停靠補給，卻沒有任何皇帝的消息。

是的，王正在兒子登上皇帝之位，并驅逐了恩雅王太后之后，就再也沒有登上安達曼帝國的土地。

安達曼帝國所有的人都在猜測，且再三派信使去詢問趙瑜和武田，卻沒有任何確切的回答。

雖然道理上趙瑜并無職責答復安達曼帝國，因為她并不隸屬于安達曼帝國，甚至不再隸屬于漢國王朝，她代表王正的身邊人，掌握和服務于他的生活。

幾位王太后的使者在遙遠的外灘得到了消息，但只來得及派出使者在安達曼等待。

所有人在等待安達曼締造者的艦隊，給出真正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