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7章 被遺忘的時光(1)

童年與詩

Childhood and Poetry

巴勃羅·聶魯達 / Pablo Neruda

在拉丁美洲文學史上,聶魯達是現代主義思潮興盛之后崛起的詩人,他的作品具有高度的思想性和藝術力量,對拉丁美洲詩歌產生了深刻影響。

有一次,在特木科我家后院里,我檢查自己那些小物件和零零碎碎的東西時,發現圍墻的擋板上有個洞,透過這個洞,我看到了外面一處荒涼的風景。我向后退了幾步,隱約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突然間,出現了一只手—— 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男孩的小手。這時,我再次走上前,那只手卻拿開了,留在那里的是一只漂亮的白色綿羊玩具。

綿羊的毛褪色了,輪子也脫落了,但這一切都使它更加逼真。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綿羊。我又從洞里向外看,男孩已不見了。我回到屋里,拿出我自己的一件心愛之物:一枚裂開的松果,我非常喜歡它四溢的香氣。我把它放在同一個地方,然后拿著綿羊走開了。

后來,我再也沒見過那個男孩和那只手,再也沒有見過那樣漂亮的一只綿羊,因為在一場火災中我失去了那個綿羊玩具。直到現在,1954年,年近五十的我,每當路過玩具店時,總是偷偷地向櫥窗里張望,但是沒有用。他們再也做不出那樣的綿羊了。

我是個幸運的人。感受兄弟間的親情是人生的一件快事,感受我們所愛的人對我們的關愛,是點燃我們生命的火。而那些與我們完全不相識,也一無所知的人,在我們睡著或孤獨時看護著我們,監視我們面臨的危險和弱點。他們給予我們的溫情則更偉大、更美好,因為他們拓展了我們的空間,把所有的生命維系在一起。

那次交換第一次讓我明白了這樣一個珍貴的道理:不管怎樣,人類是一個整體。后來,我再一次體會到這一點。這一次,在動亂與迫害的背景下,它被醒目地表現了出來。

那么,我試圖用散發著松香和泥土芳香的東西換取人類的手足之情,就讓你感到驚訝。就像我在柵欄旁留下松果一樣,我曾把激勵的話語留在很多人的門上,他們與我素昧平生,或者在獄中服刑,或者被追捕,或者是孤獨的。

這是我在童年時期學到的重要一課,就在一所房子的后院中。也許這只不過是兩個互不相識的孩子的一場游戲,只是想要傳遞生活中某些美好的東西給對方。然而,或許這一次渺小卻又奇妙的禮物互換,會在我們內心深深地、永不泯滅地留存,為我的詩賦予光亮。

孩提時代的美好,不管時隔多么久遠,我們依舊無法忘懷。不管是珍藏這份回憶,還是偶爾回到那種心態,都是幸福的!

One time, investigating in the backyard of our house in Temuco the tiny objects and minuscule beings of my world, I came upon a hole in one of the boards of the fence. I looked through the hole and saw a landscape like that behind our house, uncared for, and wild. I moved back a few steps, because I sensed vaguely that something was about to happen. All of a sudden a hand appeared — a tiny hand of a boy about my own age. By the time I came close again, the hand was gone, and in its place there was a marvelous white sheep.

The sheep’s wool was faded. Its wheels had escaped. All of this only made it more authentic. I had never seen such a wonderful sheep. I looked back through the hole but the boy had disappeared. I went into the house and brought out a treasure of my own: a pinecone, opened, full of odor and resin, which I adored. I set it down in the same spot and went off with the sheep.

I never saw either the hand or the boy again. And I have never again seen a sheep like that either. The toy I lost finally in a fire. But even now, in 1954, almost fifty years old, whenever I pass a toy shop, I look furtively into the window, but it’s no use. They don’ t make sheep like that anymore.

I have been a lucky man. To feel the intimacy of brothers is a marvelous thing in life. To feel the love of people whom we love is a fire that feeds our life. But to feel the affection that comes from those whom we do not know, from those unknown to us, who are watching over our sleep and solitude, over our dangers and our weaknesses—that is something still greater and more beautiful because it widens out the boundaries of our being, and unites all living things.

That exchange brought home to me for the first time a precious idea: that all of humanity is somehow together. That experience came to me again much later; this time it stood out strikingly against a background of trouble and persecution.

It won’t surprise you then that I attempted to give something resiny, earthlike, and fragrant in exchange for human brotherhood. Just as I once left the pinecone by the fence, I have since left my words on the door of so many people who were unknown to me, people in prison, or hunted, or alone.

That is the great lesson I learned in my childhood, in the backyard of a lonely house. Maybe it was nothing but a game two boys played who didn’ t know each other and wanted to pass to the other some good things of life. Yet maybe this small and mysterious exchange of gifts remained inside me also, deep and indestructible, giving my poetry light.

夢中兒女

Dream Children

查爾斯·蘭姆 / Charles Lamb

孩子們都愛聽長輩們年少時的故事,他們會對素未謀面的叔公或老祖母展開想象。在一個夜晚,正是帶著這種精神,我的孩子們圍在我身邊,聽他們老祖母菲爾德的故事。菲爾德住在諾福克郡的一所大房子里(要比我們現在住的大一百倍)。那是一個發生過悲劇的地方——至少當地人都這樣認為。孩子們最近從《林中的孩子》這首民謠中知道了諾福克郡大房子里的故事。實際上,孩子們、兇殘叔叔和知更鳥的整個故事,竟然被雕刻在那所房子客廳的壁爐架上,直到一個愚蠢而又富有的人把它變成一塊現代的大理石。故事講到這里時,艾麗絲臉上表現出酷似她親愛的母親的神情,溫柔得讓人不忍心再去責難。

接著,我開始講他們的老祖母是多么虔誠、多么善良,多么受人愛戴與尊敬,盡管她并不是那所房子的主人,而只是一名管家(然而,從某種意義上講,她也算是女主人),效忠于她的主人。房子的主人更喜歡住在已經買下的附近的那所房子里,它更新、更時髦。而他們的老祖母仍住在那里,好像那房子已成為她自己的一樣。在她的有生之年,她盡量維護著那所老房子的體面,后來房子頹敗不堪,幾乎要倒塌了,而且房屋中古舊的裝飾物都被拆卸下來,裝到了主人的另一所房子里。這些裝飾物豎在那里,像是有人把最近他們看到的被盜古墓里的東西,堆放在貴婦人華麗的鍍金客廳里一樣。講到這里,約翰笑了,似乎在說“那的確夠愚蠢”。然后,我告訴他們老祖母是怎樣、什么時候去世的,方圓數英里的窮人和一些貴族都參加了她的葬禮,以表達對她的懷念與尊敬之情。因為他們的老祖母是那樣一個善良、虔誠的女人,她熟記所有的贊美詩,以及《新約》的大部分內容。這時,艾麗絲不禁伸開雙手表示敬仰。

再后來,我告訴他們菲爾德老祖母曾經多么的高挑、美麗,年輕時被公認為是最出色的舞者——這時,艾麗絲的小右腳不由自主地踏起了節奏,直到看到我神情嚴肅,才停止——我正在說他們的老祖母曾是村里跳舞跳得最好的。后來,她得了一種叫癌癥的可怕疾病,疾病的痛苦給了她很大打擊,然而,從來沒有擊倒她的精神,也沒有使她屈服。她的精神依舊高昂,因為她是那樣的善良和虔誠。我還告訴孩子們,她過去是怎樣習慣于一個人睡在那所空蕩蕩的大房子里的。她相信,午夜的時候能看見兩個孩子的靈魂,它們在她房間附近的樓梯上滑上滑下。但是,她說:“那兩個天真的幽靈并不會傷害我。”盡管現在女傭會陪我睡,但是我還是常常感到害怕,因為我連她的一半善良和虔誠都沒有,從來都是。不過,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那兩個鬼魂。這時,約翰挑起他的眉毛,想要表現得很勇敢。

接著,我談到菲爾德祖母對孫子、孫女有多好。宗教節日的時候,她總會接我們到那所大院里去。在那里,我尤其喜歡一個人待上幾個小時,凝視著那12個古老的愷撒——古羅馬皇帝的半身像,直到這些古舊的大理石似乎復活了,或者我也同他們一樣變成了大理石。那所巨宅里有大而空的房間、破舊的帷帳、舞動的織錦和雕刻的橡木面板(上面的鍍金幾乎剝蝕干凈了)。我曾不知疲倦地在那里游蕩。有時,我也會到古式的大花園里去,那里幾乎也只是我一個人,除了偶爾會有一個園丁從我身邊經過。那里油桃與蜜桃掛滿了圍墻,可是我從來沒有勇氣去采摘,因為那些都是禁果,除非偶爾為之。還因為我更喜歡在古老而略顯憂郁的紫杉或冷杉間穿行,摘一些紅漿果或冷杉球果。除了欣賞,這些東西什么用處都沒有。或者躺在鮮嫩的草地上,讓花園中各種美好的氣息圍繞在我身邊;或者在橘園曬太陽,在那暖洋洋的陽光里,我幻想著自己同橘子一起慢慢成熟;或者看雅羅魚在魚塘里急速地游來游去,在池底,隨處可以看到一只陰沉的梭子魚傲慢地停在水中央,似乎在嘲笑雅羅魚的魯莽行為。比起蜜桃、油桃、橘子,以及其他這類對孩子有誘惑的東西,我更喜歡這忙中有閑的娛樂。這時,約翰把一串葡萄偷偷放回盤中,艾麗絲也一定看到了葡萄,約翰原本是想要和她一起分享的,而此刻兩人都若無其事地拋棄了它。

然后,我稍稍提高了聲音繼續講下去。我告訴他們,盡管他們的曾祖母非常疼愛所有的孫子孫女,但是她更寵愛他們的伯伯——約翰,因為他是一個非常英俊、非常勇敢的小伙子,也是我們的孩子王。他不像我們悶悶不樂地獨自待在凄涼的角落。在像我們這樣大的時候,他就會騎上能找到的最狂野的馬,早晨駕馭著它跑遍半個村子,在獵人們出發的時候加入他們的隊伍。不過,他也喜歡那座古老的房子和花園,只是他的精力過于旺盛,忍受不了那里的束縛。他們的伯伯成年后,依舊那樣英俊神武,讓每個人都欽慕不已,他們的曾祖母更是引以為榮。當我由于疼痛不能走路,也就是跛腳的時候,年長于我的伯父便常常背著我走上數英里。再后來,他也瘸了腿,而我恐怕在他煩躁、痛苦的時候,不能總是給他足夠的照顧,也不能記起在我腿瘸時,他是怎樣悉心呵護我的。而當他死的時候,盡管只過了一個小時,我卻覺得過了好久,這就是生與死的距離。起初,我還能讓自己平靜地接受他的離去,但是后來,這種痛苦時時折磨著我。盡管我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傷心落淚,幻想自己可以代替他去死,但是我整日整夜地思念他,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我多么愛他。我想念他的善良,想念他的固執,希望他能活過來,再跟他吵吵架(因為我們有時會吵),而不想失去他。失去他,我的不安就像他被大夫手術時一樣令人痛苦。——這時,孩子們哭了。他們問他們身上的喪服是否是為約翰伯伯穿的。他們抬著頭,請求我不要再講述有關伯伯的事情,而是談談他們已故的漂亮媽媽。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云龙县| 盐津县| 栾川县| 洛南县| 灌云县| 景德镇市| 元朗区| 杨浦区| 广饶县| 会理县| 安化县| 乐昌市| 铜鼓县| 万宁市| 诏安县| 崇左市| 方正县| 合阳县| 屯门区| 石门县| 临猗县| 武胜县| 高青县| 甘谷县| 莱阳市| 东兴市| 迁西县| 镇沅| 灵宝市| 西青区| 涡阳县| 筠连县| 房产| 陈巴尔虎旗| 尼木县| 澳门| 济南市| 长治市| 塔河县| 彰化市| 夏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