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此夜無人入眠
- 那年刀鋒正寒
- 羅大王
- 2656字
- 2018-10-11 11:37:45
世上太多的事都是求而不得。
……
深夜。
偌大的飄雪山莊一片沉寂。
楚寒也躺在床上,他的心很靜,身子十分放松,沒什么意外的話,明天早上,他應該就會踏上返程的路了。
這一切也將結束。
可偏偏不巧的是,在他把眼睛閉上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聲響,從屋子外面傳來。
他皺了皺眉頭。
沒有動。
既然無法左右,他也不想理會接下來的事情,可這個樣子,偏偏他再也睡不著了。
不只是他,今天晚上有很多人都睡不著。
仇海就是其中一個。
作為仇家的三少爺,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生活的他,文不成,武不就,好在兩個哥哥爭氣,出去闖出一番事業,也不在乎家里的這點兒東西,這也讓他有機會去繼承家里的財產。
可是仇大爺總是想著送自己的兒子去金門寺習武,當一名俗家弟子,如果得了九鵬決的真傳,想必日后的成就就算不高也不會低到哪里去。
畢竟金門寺固然低調,可每一個走出山門的僧人,不都是名動一方的智者,高人?
金門寺的這個金門,與其說是金門,不如說是可以讓人一步登天的龍門。
仇大爺一番好心,替兒子的未來鋪好了路。
可仇海卻不這么想。
在他看來,仇府上沒什么人看得起他,如若不是大哥身在中州,三年回不來一次,這偌大家業早就傳給了大哥了。
如今自己這一去當了和尚,不僅要在那里吃齋念佛,受這么多苦。
這飄雪山莊的家業,自己哪里還能拿得到一點?
可是仇大爺決定的事,哪里是他一個小小的仇海改變的了的,他也就這么順其自然的過著,直到那個女人找到了他。
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后面的事情雖然一切在計劃之中,但卻全都是一些他想也不敢想的。
做完這些事的他,如今膽子似乎也大了起來。
他紅著眼睛,說道:“蘇小小,那個女人,她必須死!”
仇海的面前站著三個人,無論樣貌打扮,看著都不是殺手,實際上也確實不是,他們都是仇大爺生前用過命的交情和數不盡的財富拉在家里的客卿,此前受過仇大爺的恩情,在飄雪山莊養老的同時,也護佑著仇家后人的安危。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平日里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仇家三少爺要殺飄雪山莊里那個最不喜歡爭名奪利的三夫人。
他們本不必聽仇海的。
可是眼下的形勢,無論仇海對錯,日后這飄雪山莊的主人應該也就是他了,自己年紀也這么大了,拖家帶口的住在飄雪山莊,總要為后輩考慮一下。
況且殺個毫無根底的歌姬而已,根本沒什么后果。
客卿大先生是酆城人,今年七十四歲,長相陰鷙,小眼睛,鷹鉤鼻,披著一黑色云州緞底的大氅,一雙手隱藏在繡袍之下,十八年前,金剛碎顱手的威名曾令無數人聞風喪膽,
客卿二先生今年五十八歲,來由也不小,曾是天南金門寺的俗家弟子,練了半生武藝,侍奉了三十年的佛祖,因早年闖蕩江湖受了仇大爺的恩情,最后還是娶妻生子,落戶在了飄雪山莊。
客卿三先生今年六十歲,可外表看上去卻像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高足一米九,練得一身橫練硬功,寬松的衣衫被虬結的肌肉撐得高高鼓起,雙手寬大如蒲扇,僅僅站在那里,就能讓人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仇家三兄弟的武功,自小就是他們教導的。
雖說仇海的武功爛,但那是他自己的資質所致,這三位的武功,雖不說超凡脫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卻也是頂尖的高手。
主家的命令一下,他們這些當客卿的就要去執行。
而這個時候,蘇小小已經收拾好了包袱。
白天的時候她見過了燕落天,對方這么多年一點兒沒變,依舊是個慫包,不敢帶她走。
沒關系,她也不需要,她又不是沒長腿。
蘇小小打算自己走。
她是個很要強的女人,否則,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現在仇杰已經死了。
對她來說,有沒有燕落天,本也是什么無關痛癢的事情。
她相信,只要離開了這里,今后無論走到什么地方,她都會比在這里過得更好。
夜深了,月兒爬上半空,像是掛在枯干的老樹頭上僅剩的一顆黃柚,風一吹,帶起微量的塵沙在半空飛揚。
冷月、枯樹、飛雪。
蘇小小推開了門,一雙腳無聲無息的走在了院子里,腳步不匆忙,卻一點兒都不慢,帶著一股子決然,和對自由的向往。
每一個人都應該是自由的。
此時相信只要是個人看到她,都會感受到此時她身上這種震撼人心的美麗。
可是眼前的人想的卻盡是如何把這份美麗摧毀。
蘇小小停住了步子。
她身前的路被三個人擋住了。
她的身形頓了一下,臉色不變,冷聲說道:“這么晚了,三位先生不好好休息,來這里堵我一個無辜婦人的門做什么,難不成,飄雪山莊的男人剛死,他的女人就要受別人欺負?”
此話一出,客卿大先生老臉一紅,揮袖呵斥道:“哼,蘇小小,這么晚了,你獨自一人出去做什么,還帶著包袱,莫非,仇大爺剛死,你就要急著跟什么野男人走不成?”
蘇小小冷笑一聲,說道:“少廢話,三個老東西,我奉勸你們不要攔我的路,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樣最好!”
二先生雙手合十,閉目說道:“阿彌陀佛,三夫人,回去吧。”
蘇小小瞧了他一眼,眉宇中盡是不屑,說道:“怎么,我連出門都不行,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你們,你們怕不是要殺人滅口?”
二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人生自在,豈敢枉造殺孽,海空那里有杯毒酒,夫人喝了,睡一覺,人世的一切痛苦就離你遠去了。”
海空正是三先生的名字。
可蘇小小卻沒看三先生,她的眼中隱隱有些絕望,她已經不關心誰要殺她了,她只是覺得有些可笑。
做了這么多,可還是要死。
那么自己當初做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看著二先生,笑著說道:“二先生侍奉了三十年佛祖,可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二先生閉目不語。
蘇小小冷笑,說道:“我佛真是瞎了眼。”
客卿三先生也笑了一聲,看著眼前的蘇小小,說道:“我記得你今年二十五歲,如果不是怕背負罵名,我本也想收你作一門妾室,只是,嘿嘿,蘇小小,該上路了。”
對于他,蘇小小亦是冷眼相對,說道:“就你那一身硬皮,姑娘我可無福消受!無需毒酒,要殺就殺,給姑娘我一個痛快!”
三先生眼睛一亮,說道:“正好,我那毒酒三百兩銀子一杯,直接殺了你,倒也省下一筆錢,上路了!三夫人!”
話音剛落,他就出手了。
他的兵器就是他的拳頭。
沙包大的拳頭。
拳法這東西,學起來一大片,用起來一條線,只見海空先生一拳揮出,整個人跟著這一拳為中心扭動,渾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在為這一拳發力。
他已用了全力。
空氣中傳來爆豆般的鳴響!
這一拳下去,不說蘇小小一個柔弱女子,就是尋常能敵三五人的壯漢,也是磕著就死擦著就傷。
可是蘇小小卻沒有死。
她直看著這拳頭,可是拳頭卻沒有打到她。
她的身前出現了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桿槍。
一剎那,巨大的閃光撕裂了黑暗,從茫茫的空間深處,從八極之外,推涌過來,似劍刀相擊,似山崩地裂!
細春寒。
面對這樣的一槍,海空先生的拳頭吃力地抖動了幾下,心有不甘,如猛虎一般惱怒地不肯俯就,在空中發出隆隆的吼叫,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長槍插在地上,槍身筆直,長槍身后的人亦腰桿兒直挺,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