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鎮壓封印裂痕的古樸銅幣抖動不已,卻依舊牢牢壓住地面。底下隱隱之中狂暴的天雷之聲猶如隔了一個世界,混雜著敲擊銅幣的金屬銅音,聲浪將附近山石微微震起。
而在杜遠那邊,大蛟龍那一聲凄厲至極的哀嚎驚醒了打坐中的杜遠。洞穴外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在杜遠靈敏地感應中,有無數正在精怪路過,也不知為何,看來大蛟龍哀嚎之聲過后,妖怪們又好像重新恢復了理智,野獸般生物本能正在催促著它們遠離這片血腥之地,所以獸潮正在退去。
半個時辰后,在杜遠猶豫要不要出去收割殘尸戰果之時,一聲巨響砸響了寂靜黑夜。
杜遠一個閃身走到洞口,因為洞口被山石灌木遮掩,所以不被輕易發現,貓著身體。杜遠目力非凡,從天邊飛來,如今掛在樹上的狼狽的人形生物。
杜遠用樹枝動了動掛在樹上人的腿,發現還有氣息,急忙將其從樹上救下。杜遠運用真力送去對方體內為其調養傷勢,但對方依舊陷入重度昏迷之中沒有醒來。
那一名老者的胸口內斷了三四根肋骨,杜遠擔心肋骨刺入內臟,便用獨特的手法將其肋骨接好,老者無意識地痛哼一聲又昏了過去,真力堪堪將其傷勢穩住,一種詭異的心悸感宛如心血來潮一般,杜遠感應般將目光鎖定在老者胸口。
從他懷里取出的一把斷裂青木劍,青色小樹枝搭建起來的鳥巢一般的圓形之物上,其上有一抹血痕。
心悸感來自染血的鳥巢,杜遠手指碰觸青色鳥巢,鮮艷如血一般的晶瑩紅色是蕩出血色波紋,似乎與體內血脈共鳴起來。杜遠蹬蹬后退,剛剛暗呼不妙,便覺心臟一陣猛的縮緊,身體的血液流動速度開始被動加速,血液竟然在按照詭異的流動旋律在發生異變,身體表象上通紅的皮膚中被加速了新陳代謝一般的。
四肢百骸里開始重新冒出無數鐵血妖力與真力分庭抗禮,饒是杜遠堅毅意志,也不禁痛哼一聲,頭腦已經被侵襲理智的妖氣弄得混亂,不由閉緊雙眼,腦海好像被無數妖氣擠爆了一樣,理智頃刻間被淹沒蒙蔽。
斂息術也壓制不住的淡薄的妖氣讓杜遠驚覺,通紅的皮膚變得正常后,雙眸被拉得狹長,眸光暴虐。肌膚變得更加白皙,耳后雪白絨毛瘋長出,真力已經飽和,再也無力壓制瘋漲的妖力,極其濃郁的妖氣包裹著杜遠,邪異俊美氣質凜然而出,一頭銀白絲發無風而動,再次睜開雙眸之時,散發出深邃如蘊含了一顆星球的璀璨眸光。
“我出來了,哥,原來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杜遠足尖浮空,身體好似發生了什么莫名變化,滔天妖氣鋪天蓋地在擴散之時。天空中一顆微不可查的紅光閃爍,僅在夜色黑幕里留下一絲痕跡。又一道銀白星辰浮現,遮蔽了紅光星辰。
詭異的氣質完全迥異于杜遠的陽光自由意志,但杜遠魂魄本質卻并沒有改變,所變化的不過是對本源的認知,此時在身體中蘇醒過來的,是血影。
杜遠身體發生異常,連濃郁的妖氣都遮掩不住的鋼猛血氣,手掌一握,四周稀薄的靈氣受到指引匯聚而來,杜遠看了看腳下的老者,似乎對他失去了興趣,狠狠握著染血鳥巢于掌心,同時望向不遠處寶芝山脈的裂痕山谷。
“鳳凰的血脈竟然淪落至此,不過,現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神色中雖然帶著頗有興致,若是仔細探查,還是能發現深邃瞳孔中一種空洞的灰暗色彩,他已經不是他了,現在只是由血影占領了意志。
張口一吸,四面八方靈氣被像是鯨魚吞水一樣被杜遠強行扯入身體,染血鳥巢此時早已經變了模樣,九層隱隱的光膜自內爆發浮現而出,卻被杜遠無視一般依舊竊取著鳥巢內的紅色能量。
青色鳥巢內爆響出一聲初啼之音,竟然抗拒著,欲要將血色波紋猛的隔絕收斂起來。
遠邊飛來一道紅光,如流星墜落一般,欲要沖進青色鳥巢當中。寶芝山脈鎮壓裂痕的銅幣封印裂開一道痕,銅幣下悶響起一聲鳳音冷戾,被同時響起的更巨大的龍吟壓下。
杜遠空洞無神眸光抬頭之間,突然伸手握住欲要沖入鳥巢的紅光,隨手一甩。
杜遠瞳孔中浮現血影,喃喃道:“這藥鼎歸我了。”
“里面的小家伙,也給我出來吧!”
杜遠伸手一抓,鐵血煞氣穿出九層光膜,抓出一道青光,隨手一甩。
自言自語般道:“哥,等我出世。我們去找……”
身體內血光晃動,夜幕中銀白星辰愈發明亮。
“借鳳凰之力,重修吾身。”
一道血色從杜遠身上竄了下去,沒入青色鳥巢當中。九層光膜收斂,鳳巢縮小沒入至杜遠眉心消失不見。
夜空憑空出現的銀白星辰光華一暗,在極其突然一刻退出夜幕星圖,仿若未曾出現一樣。留下被遮蔽的紅色星辰重影一閃,同步地退出星幕。
“啊……”
杜遠抱頭痛苦一叫,血液流速像是飛奔的駿馬脫力而不得不減慢。血色波紋一散,杜遠身體異相也如陽光白雪一樣迅速消退,最后疲軟地倒在地上。
杜遠在恢復了意識后,遠方黑暗中火光隱隱若顯,伴隨著一些細微的人聲響起。施展斂息術重新收斂起妖氣,見老者無礙,不再管那名老者,想重新躲到洞穴休息。
寶芝山脈中心的斷崖山谷,藍衫男子滿頭大汗,看著自己的銅幣幾乎貫穿的兩條裂痕,心痛不已。底下龍吟與鳳音暴走。無奈之下,藍衫男子催使銅幣華光大作,付出以裂開第三條裂痕為代價,最終穩定地封印住地底封印。
待杜遠腳軟地進入洞穴后并沒有發現,尾隨著他的一道身影停留在洞穴外邊,正是離開寶芝山脈的藍衫男子。
男子揮手一道透明隔音迷幻光罩封閉洞口。
“風云波瀾,看來康陽不再安全,鳳凰星與神秘的星辰出世,還有多久,還有多久就又到亂世。”
藍衫男子從袖口摸出一只雞腿,狠狠咬了一口,吃的滿嘴油膩才又道:“亂世出英豪,這小子血脈跟腳竟然連我也沒看透,看來真是世道亂了。”
神色凝重道:“不行,要做兩手準備方可。誰?”
走出的身影是一個黑影男子,露出面容后竟是蕭戰,蕭戰對藍衫男子拱手行禮,直接問道:“藍長老,那處龍鳳封印?”
藍長老不耐煩地擺擺手,一邊把雞腿扔掉又擦了擦嘴道:“被我的銅金古幣重新鎮壓了,但如今只是一時之計。”
說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轉眼間已經在百米開外,沒再理會蕭戰,幽幽聲音傳來:“別再跟著我了,否則用戒尺打你手心……”
蕭戰對著黑暗方向無奈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沒有去探究隔音光罩下洞口里有什么,也就沒有發現洞穴里的杜遠。
天微微一亮之時,杜遠舉著兩個熊貓眼離開了這片區域,他在山洞之中警惕了一宿,一夜未合眼,回到找到老者的地方,人已經不見蹤影,看來是被人接走了,杜遠也在猜測應該是五木山的人。
不理會昨夜發生了什么,杜遠撥開雜草,趁著晨曦入城,回到醉仙樓才被伙計叫住,遞給他一封信件。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客房,杜遠一看是杜宇淳的修書,扔在一邊,倒頭就睡,直到黃昏的紅光照到窗框,才悠悠醒來。
看了看窗外景色,沐浴夕陽,杜遠抓起杜宇淳的信,仔細查看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果然如他所想一樣,杜宇淳替他隱瞞了,還轉告了齊向陽的抱歉與離行之日。
杜遠愜意地拉伸了一下筋骨后,摸著“咕咕”叫的肚子下樓吃東西。
大堂中就對昨夜五木山的事議論紛紛,杜遠側著耳朵聽了一下,無非三件事。
第一個是五木山除妖之行損失慘重,鎩羽而歸,具體大家議論紛紛也說不清楚。
第二件就是寶芝山脈之事弄得山里風聲鶴唳,山里的妖怪已經暴動,附近山脈已經成了修士絞肉機,因為這件事,短時間內修士們根本不敢再踏足。
第三件才是令杜遠心驚膽戰起來,玉劍門宗主上門質問五木山,昨夜天象發生混亂,有傳言神秘的鳳凰星出世,是否會與五木山有關。
鳳凰乃是上古妖族頂尖神獸,世間至強種族之一,與龍族一般在川嵐國已是不可見的神獸,如今鳳凰本命星辰出世,說明有鳳凰于世,一定會掀起巨大風浪。
杜遠收拾好肚子饑餓,本想回杜府一趟,不過卻轉頭一想去了李秀才家,去找到了胡七娘子,他沒有發現,一條紅色的蛇與一只怪異的青雞正結伴悄悄尾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