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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獨木橋上畫一幅叫作經世的圖

大唐有許多異地。

例如北國的大雪原,天南的濕骨林以及魔州的鯨海。

大唐也有許多奇景。

像濕骨林縹緲迷霧中層出不窮的死人白骨。

像鯨海每日都會一躍數丈破海而出的鯨群。

像江塘州三年才能一遇的千里浪潮一線天。

像倒山寺倒垂在云霧中,飛流直下三千尺的主峰。

等等。

但是許多從天南第一次來到此間的修行人卻都不曾見過此時此刻的這番場景。

他們遙望著遠處,面色凝重甚至還有一些發白。

盡管那一道黑潮離他們還極為遙遠,也依然還在視線的盡頭,但是那種鋪天蓋地的氣勢迎面撲來后,卻是讓他們覺得十分厚重、極其辛澀。

他們的腳下猛然用力想要像老樹盤根那般穩穩地站住身子,但大雪原也隨之輕輕顫了起來。

這種顫動的幅度極其輕微,此刻落在他們的身上卻仿佛一座大山壓在肩頭。

他們的身影不再那么堅定,不再無可動搖。

噗...

有人癱坐雪上,有人跪于膝前。

“這便是雪魔大群嗎?”

有修行人望著那道黑潮喃喃念道。

又是一年寒冬日。

......

......

北城門的城樓之上。

陳曳凝視著那道視線盡頭的黑潮,心中震撼難以言說。

盡管已經在拒北城內生活了十數年,但這卻是他第一次站到這北城門的城樓之上遙望著前方的情景。

因為身處臨天陣陣法之內的緣故,他并沒有感受到那種鋪天蓋地,洶涌而來的氣勢,他也沒有感受到正在輕輕顫動的大雪原。

因此他站得很穩,甚至還能稍稍踮起腳來想要彌補自己身高的劣勢,看一看遠處的落日去了哪?

他看到了落日仿佛被那道黑潮吞入了腹中。

原本一馬平川、銀白國度的大雪原正在逐漸被黑暗所取代,這之間的過程發生得并不算快,但是每當大雪原被那道黑潮蠶食一分,他心中的異樣便也隨之多一分。

這樣的情緒很是奇怪,他也從來沒有體會過自己當下的這種情感。

“這是......害怕嗎?還是別的什么?”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歷,因此不太確定。

陳曳逐漸感知著這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緒,心中終于明白,默然想道:“是的,這是害怕。”

雪原上寒風刮來地時候像是春風般拂了面,恐懼也往往不過是第一秒最可怕。

陳曳想到了自己還身處在臨天陣的陣法范圍之內,那有些溫暖的氣息讓他漸漸安定了心神。

他轉頭向一旁的于蔚然看去,卻是驀然愣住了。

不知在什么時候。

于蔚然面前忽地出現了一座黃木制成的畫架,畫架正中間平鋪舒展著一張畫紙,畫紙上空白一片,什么都沒有。畫架左右兩處上角有夾子固定住了畫紙,畫架下還有伸展出的一處木槽,里面方方正正地放著一座硯臺,硯臺中研磨著些許墨水。

于蔚然拿起畫架左上角掛著的一支羊毫毛筆,先是在那硯臺里蘸了蘸些許墨水,然后筆尖輕輕正對著那張空白的畫紙,緩緩落筆而下。

筆尖在距那張畫紙不過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住了,于蔚然的神情肅穆,眉頭也緊皺了起來。

停住的時間不算太短,卻也不算太長。

陳曳默默數著,知道應該只過了十五個呼吸的時間。

這之后,凝神靜氣的于蔚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頭舒展開來,神情輕松了許多,手中的羊毫毛筆更是重重往前一劃,肆意揉轉,在那張白紙上留下了一個大小適中,不圓不方的墨點。

微風再過,他輕挑眉問道:“如何?”

陳曳知道于蔚然是在問自己對于這一個墨點的看法。

但實際上他并沒有什么看法。

因為這僅僅只是一個墨點而已。

所以陳曳搖頭,說道:“不懂。”

這個答案似乎也并沒有出乎于蔚然的意料,因為他的神情還是那般自然而然,或者說是陳曳根本看不出他情緒上有什么細微的變化,除了方才筆尖落下畫出那一墨點之后的那些許得意之外。

于蔚然自顧自地說道:“我原本以為我還需要更多一些時日才會畫出這一點。”

陳曳開口說道:“畫畫不需要如此麻煩。”

是的,在陳曳看來畫畫本就不需如此麻煩,不過是一勾一劃,一撇一捺,一點一圓之間的事。

這本就是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又何必那么麻煩。

于蔚然轉過視線,看著陳曳笑道:“自然,但...”

“修行需要。”

這是陳曳第一次從于蔚然口中聽到關于他的修行,他有些好奇,便接著問道:“這就是你的修行?”

于蔚然的兩道眉毛輕揚得如同在跳舞,他的語氣也說不出地輕快,甚至是有一些歡愉,“是的,這便是我的修行。”

“從我七歲再入清弄境的那時起,我便在想我該如何再修行。”

“要知道,這本就是一件世上最復雜的事,但我卻把它想的太過于簡單,所以這一次我想要再麻煩一些,再更慎重一些。”

“我曾經中鋒用筆,也曾經畫過一些畫,在我看來,或是在其他人看來,似乎都很是不錯。但我還是想重畫一幅,需要落下第一筆,”

“為此我本以為我要看上幾年,走上幾年,甚至是數十年才會落下這一筆.....”

最后,于蔚然又轉過了頭來,說道:“陳曳,這便是我的修行。”

這是于蔚然第二次這般說道。

因為確實是如此。

這本就是真真切切地屬于他自己的修行。

陳曳搖頭說道:“我雖是不懂,但總覺得修行應該在于破境。”

“吐納打坐,修煉功法應該也是為了這般。”

于蔚然說道:“我一直在修行,自然我也一直在破境。我瞧不上那些老迂腐的修行之道,也不必像他們那般枯坐數十年,生死之間求所得。”

“大道三千,那是陽關道。而我,是獨木橋。”

陳曳很難得地聽懂了于蔚然最后那一句的意思,世人皆走陽關道,但唯獨只有獨木橋上面永遠只會有一個人。

修行原來是如此麻煩的一件事,或者說這件事被想得太過簡單了一些。

陳曳心中嘆了口氣,點頭說道:“確實麻煩。”

于蔚然笑了笑,他知道陳曳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說法,而這本也在他意料之中。

“這畫叫什么名字?”

“這畫...便叫經世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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