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禪海蠡測(語譯)
- 南懷瑾
- 1614字
- 2019-01-05 07:03:18
譯者的話
(一)
美國洛杉磯的一位天文學博士方君,在國外學禪有年,一九七五年秋專誠來臺,參訪南師懷瑾先生,于返美時,帶走了一本《禪海蠡測》。過了一段時間,方君來信說,雖然努力去看,卻只能懂得一半文字。恰好另有幾位臺灣大學和輔仁大學的同學,也在抱怨《禪海蠡測》太古文了,看不懂!在此以前,更經常有讀者來信,談到這本書的難懂問題。于是,我計劃將《禪海蠡測》翻譯成白話,這就是本書的緣起。
把古文翻譯成白話,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雖然時代在進步,但是人們的古文程度卻在退步,這是學術界及出版界要面對的一個事實,所以不管討好不討好,只要能提高一本書的易懂性,翻譯的工作就算是有價值了。好在,作者南師懷瑾先生,應允審閱譯稿,所以在翻譯工作信、達、雅三要點中,最要緊的信和達,大概還不致發生問題。
豈知在翻譯工作開始后,才知道工作的真正嚴重性,因為這不僅是一本知識學問的書,最重要的,這還是一本參禪用功的指導書,所以在用字和表達方面,確實煞費苦心。在工作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作者審閱后認為仍不夠白話,所以又重新開始,完全采取意譯的方式,只有公案及佛學名辭以及序言等,不作翻譯,仍舊維持原貌。另外《佛法與西洋哲學》一篇,遵師囑,也未作翻譯。
由于本書的翻譯,是舍棄原書的字句結構,采取表達意義的方式,所以,在文字次序上,譯本并不完全與原文相合;如果有人對照原著去查,可能會發現次序顛倒,或者少了一句,或加上好幾句;等等。
不深讀此書,不知此書的偉大,作者在三十余歲的年紀,竟有如此淵博深透的著作,不能不嘆為觀止。《禪海蠡測》這本書,像一陣暴風雨,驟降在時代的沙漠里。在學術上,這是一本重要的著作;在禪門中來說,更是正宗而且高遠。作者將中國文化的百川,納入禪海,又在禪門的指引教化中,隨說隨破;雖用文字,卻不是文字;雖是言語,卻沒有言語。在這個文化荒漠的時代,這本書的出現,實為中華文化之幸,更是讀者之幸!
劉雨虹
一九七六年臺北
(二)
前面的說明,記得是翻譯時所寫,物轉星移,南師已于二〇一二年九月辭世西去了,各地紛紛舉行紀念活動。
在中國臺灣的追悼會上,曾任老古文化事業公司總經理的陳世志先生,講到一九七七年南師在閉關時,仍在審閱本書的原稿。現抄錄南師“關中記妄”涉及本書部分如下:
丁巳正月初一日(一九七七年二月十八日)……下午入定一座,強起治案頭文稿雜事,為劉雨虹《禪海蠡測》文稿修飾,廿余年寒窗執筆舊夢,宛然如在,頗多感慨。……而后繼續為劉之譯稿審理文義。……繼續看稿,快速不減當年,方知連年懶于執筆,似不能寫作者,皆緣心受事務所累也。
正月初六(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三日)……近日因審閱劉雨虹譯《禪海蠡測》文稿,趁此拿起此書,自我閱讀一遍,準備清理修訂一遍。此書……初版以后,二十二年中,自己從未再看一次。平生寫作任何文字,作成以后,即怕再看一遍,覺得丑陋不堪。等于自己聽自己錄音,自己看自己照片,愈看愈丑。只有此次被迫需要校對,方仔細重讀一次,竟然暗暗嘆息,幾欲為之拍案叫好。自忖如他生來世再來,讀到此書,不知如何低首歸心,敬重供養而禮拜之。
正月初七(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四日)……審閱劉雨虹改變語體譯《禪海蠡測》“神通與禪定”章,較前數章翻譯語文皆大有改變。如此,應可較能普及。時代趨勢,促使文章氣運決非往昔“文以載道”之老路,目前與今后,必須“以道載文”了。此所謂道字,應作方法翻譯,一笑。
這件事經陳君提起后,急忙尋檢舊稿,喜獲當年手寫語譯《禪海蠡測》原稿,文中并有南師在多處增添之筆跡,而以《心物一元之佛法概論》及《禪宗與理學》為最多。
本書有些篇章,記得曾在《知見雜志》刊登,并在《靜坐修道與長生不老》一書中,將本書《修定與參禪法要》一篇,作為附錄。
現重拾全部原稿出版,也是初次出版,因緣特殊,時間、環境皆大異昔日,令人感慨甚深。天下事難言,一切莫非定數?此書之問世,為南師嗎?為讀者嗎?為文字嗎?為禪宗嗎?為文化嗎?誰知道!
劉雨虹于廟港
二〇一三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