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哲學

若有誰從劉家門外走過自然會看到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樣子，任誰也不會想到劉應龍竟是村中有名的瘋子。

“走吧。下次再回來。”張玉兒也不敢跟丹楓說下次到底是哪個時候，只把吃的給她裝好，用一只小瓦罐把剩下的雞肉給她帶上，“回去熱熱再吃。”

“知道了，娘。”大多數時候丹楓還是一個聽話的孩子。

張玉兒把她送到小院門口看她走得遠了才轉身回屋，這一次劉應龍沒瘋，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著一桌子殘羹冷炙。

丹楓不知道，可是他們夫妻兩人卻知道今天吃的那兩只錦雞根本不是什么野雞，那是兩只飛龍，是同名于龍婆雞的一種獸類，一種在玄脈山里的特產。

“她是從哪里弄到的？”劉應龍沒看張玉兒只面對著飯桌，這話聽著不像是在問誰個人，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語。

張玉兒也在飯桌旁坐下，小聲說：“怕是瘋到什么地方去玩抓到的吧。”

“就她？”

其實張玉兒也不相信丹楓能抓到飛龍，這種山獸已近精怪，不是一般手段就能捕到的。

二人同時有些上愁，可自打丹楓去作了那丹童后就沒再闖過什么禍也讓他們好生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著瞧吧。”劉應龍不瘋的時候倒也能說出兩句正常的話來。

丹楓可是記得她還欠著白狐大人的雞腿呢。

還是她上次坐的那個地方，坐下，等著，這次她可是看過了沒壓著哪個誰的尾巴。

“來給我送雞腿來了？”果然聽到白狐大人懶洋洋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然，她狗腿地站起來，“你來了。我給你帶雞腿來了。我娘燉的，可香了。”

小小的瓦罐頂端還冒著熱氣，有食物的香氣從中不斷飄出，還絲絲縷縷地向著白狐大人那個方向飄去。

揮揮爪子白狐大人表示對這種香氣很受用，“你們家都是用煉丹的法子來做飯么？”也不見它的爪子分瓣卻把那雞大腿抓得緊緊的。

“啥？”丹楓沒聽明白，還擺了擺手，“不是我做的，是我娘燉的。若是我做…怕是得糊鍋了。”

白狐大人吃了雞心情極好，身姿端正地坐在樹林前，“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分上可以幫你一個忙哦。”

爪子舉起來豎出來一個“一”，引得丹楓兩眼相對差一點成了斗雞眼。

“不用了，你吃得高興就好。”天下可沒有白占的便宜，她可不想貪小便宜再吃個大虧。

白狐大人略掀眼皮見她一身丹童外出干活時穿的粗布衲衣，小小的身子上長了一顆碩大的頭，那道髻梳得倒還好，沒有一根碎發。

“可是你說的，那我可回去了。”白狐大人側過頭用右邊的眼睛眄她。

丹楓極愛它的眼睛，她只想知道為什么明明是棕色的瞳仁卻長得藍色的瞳孔。

“你看什么？”白狐大人有些不太高興。

“你眼睛真漂亮！”這話是被白狐大人誘惑出的。

原來這孩子心里想的是這個啊。“那是當然！本…我的眼睛可是族中最漂亮的。”算他識像，心里想的不是那些個貪得無厭的要求。

“原來你們家只有你長這樣的眼睛啊，我還能為他們一個個都同你一樣呢。”丹楓覺得有些可惜。

“你跟你兄弟長得像可總不會是一個模樣吧。”白狐大人又眄了他一樣。

“我沒有兄弟，也沒有姐尋妹。我家中只有我一個。”村子里也只有她這么一個小孩，大人們也只是高興的時候才會哄哄她。

“那你可有點慘啊。”白狐大人說著說著就趴了下來，雙眼有些迷離。

丹楓卻沒發現它的異樣，“好在我娘還是會帶我去集市上玩的，我遇到過幾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說著又沒意思起來，“我覺著他們都有些笨。”

“……”

不見有人搭她的話回頭一聽那狐貍睡著了。

真掃興！

拍拍屁股，起身，也該往回走了。

沿著山間的小路下去，再走過一條山梁就到火焰山了，不過也得近一個時辰。

她走后沒有一柱香的功夫就有人到了她跟白狐說話的地方，只是地上只留砂礫不見雞骨跟白狐。

來人細看了四周一遍不由得輕“噫”一下，“這可奇了怪了！食下追魂香竟能半點蹤跡都沒留下。”

放眼拂源洲能做到這點的一只手也能數得過來吧。偏這玄脈山里就能占了三成。

不可能是那幾個老家伙，他們不是已經避世不出了么。

來人還在此地游走了一遍，每處石塊、草皮都被細細查看一番。

孰不知他身后的密林里有一雙幽藍的眼睛也在細細地看著他。

“沒意思！”眼睛的主人轉身往密林深處走去。

把藥材晾好，再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又到東君西墜的時辰了，望著滿天的紅霞，丹楓覺得好想念丹清啊。雖然如今不知他是人是鬼，但他好賴能給自己做個飯啊。還能陪自己說說話，反觀如今的自己只能端個小盆一個人摸黑去井邊打水洗漱。

極快地抹拾了幾把就卷了自己的東西又進了藏書洞，她總覺著這洞里比外面任何地方都安全，雖說有時候會聽見莫名其妙地說話聲，但也好過一個人呆在小茅草屋里。

她還記著昨天看過的那本書，只是今天早上再去翻找時卻怎么樣也找不到了。

再往她記得的那幾排書架里走也沒尋著。

嘆一口氣，小聲說：“這便是丹清說的機緣吧。”

“誰？”腦海里有一個極輕的聲音問她。

“丹清唄。”她以為自己是在自言自語。

“那是誰？”

“跟我一起的丹童。他回家去探親了。”躺在床上在腦袋里跟“自己”對話。

“你還想看書？昨天那本？”

“是啊。”

“你不是不贊成它的觀點么？”

“這世上想得不一樣的多去了，哪能人人都按自己想的來。也要看看別人都是怎么想的，誰的對就聽誰的。”

“怎么知道誰對誰錯？”

“看對的是什么事、什么人，要達到什么樣的結果。”丹楓可是在瘋爹的說教中長大的，不是一般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