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許晏然在巴黎初遇楚頡之；2014年，楚頡之失蹤。這兩年間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在斐彤彤的心里形成一個巨大的謎。

她不放過一個角落，仔仔細細搜羅，而關于那個謎底的答案卻無處可尋。

斐彤彤心里五味陳雜，好奇、難過還摻雜自卑。好奇那段空白期，難過許晏然果真喜歡著一個人，自卑……自己身上不曾有楚頡之的那般靈動恣意。

她搖搖頭，把復雜的情緒趕跑，然后把日記本放回原處，又整理一番，讓許晏然房間看起來像沒人動過。

做完一切后，斐彤彤躡手躡腳走出來，她握住門把，淡淡的松木香味縈繞鼻尖，關掉燈后房內昏暗，而她心里忽然澄明——斐彤彤，就這樣吧，就把這份喜歡珍藏起來，再也不要說出口。

門緩緩合上，那段不為人知的時光再次塵封，連同一份少女心事。

巴黎。

陽光穿過薄薄的蕾絲邊窗簾，洋洋灑灑落在一個女孩的身上。

她躺在床上，眼睛緊閉，她很白，是病態的蒼白，在日光下更是近乎透明。

許晏然看著她，眉頭皺的深深。記憶中的她從來精力旺盛，一天到晚嘰嘰喳喳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吵得許晏然耳朵生繭又無可奈何。

如今，她安安靜靜地睡著，許晏然卻心慌，原來，一個吵鬧的人不再吵鬧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握住她的手，帶著令他心驚的涼意。

“頡之，你怎么變成了這樣?”許晏然眼里全是難過。

他將自己的臉貼上那冰涼的手，企圖使她溫暖過來。

陽光一寸寸流走，許晏然保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若不是那淺淺的脈搏跳動聲，許晏然幾乎以為她要永遠醒不過來。

“許先生。”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后。

許晏然一瞬斂去所有情緒，聲音低沉：“什么事?”

“楚先生有請。”

“晏然，還好你來了。”楚頡之的父親神情激動，也不管什么輩分主動迎上去。

許晏然握住他的手，幾年未見，他好像衰老了很多。

“楚伯父，我們坐下來說吧。”

楚伯父坐下來，嘆了口氣，神色是隱藏不住的無助著急：“如你所見，頡之她已經病了很久。”

“什么病?”

“心病。”楚伯父聲音禁不住發抖，“重度抑郁癥，這個月她已尋死了三次，還好都及時發現。現在給她打了鎮定劑，才能安安穩穩不鬧騰。”

許晏然心中一陣刺痛：“為什么會這樣?”

楚伯父低下眼，久久才出聲：“都怪我……”

記憶中，楚伯父向來不露聲色，今天的他，擔憂和自責通通展現在許晏然面前。許晏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坐視不理的，他寬慰楚伯父：“您別擔心，我會照看好頡之。”

“晏然，也只有你可以走近她了，我希望你能幫助她打開心結，楚伯伯一生沒求過人，今天算是我求你了。”

“伯父您不要這么說，就算您不求我，我也會幫頡之。”許晏然再次允諾楚伯父后，便回到楚頡之的房間。

她還是靜靜躺著，想必藥效還沒過去。許晏然看著她此刻的面容，像一個人畜無害的小綿羊那樣純良，他輕輕撫過她的臉，心底有一塊地方突然變得柔軟：“你快點變回從前那個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楚女俠吧！”

話音剛落，她好像真的聽到了，睫毛微微一顫，抬起眼皮，直直對上許晏然。

她的眸子依舊好看，但好像少了什么，是生機，就像一口古井里的再也不流動的死水。

“你來了。”沉默良久，她方開口。

許晏然驀然難過，她的聲音變得好沙啞，不像過去般清脆如鈴。

“我來了。”許晏然緊緊抓住她的手。

楚頡之轉過頭，看向窗外：“今天是個好天氣，巴黎好久沒有這么好的天氣了。”

“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嗎？”許晏然想扶她起來，她卻害怕地攥緊他的手。

“別怕，我放開手只是想扶你起來。”

“不要。”她搖頭，“我不要出去。”

“好好好，不出去。”他低聲順著她。

現在的楚頡之太敏感了，許晏然輕輕拍著她的背，好像哄著一個孩子。

她靠著他，神色盯著一個方向，然而眼里卻沒有焦點。許晏然并不刻意找話題，他安安靜靜任由她來，時間緩緩流淌而過。

她大多數不說話，偶爾會說兩句話，但前后并不連貫。許晏然有一下沒一下順她的話接下去，絮絮叨叨的，溫聲細語的。

慢慢的，懷里的人兒呼吸聲逐漸勻速。許晏然不出聲了，低下頭看她已閉上眼睛，他便彎下腰將她放下來，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來，大氣不敢出。

他直起身子，半邊手臂已發麻。

幫她掖了掖被子，許晏然準備離開。忽然，手被抓住。

“留下來陪我好嗎?”

許晏然回頭看，楚頡之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眸子，他朝她一笑，重新坐下來，“好，我給你念法語版《圣經》好不好?”

楚頡之露出淺淺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