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薷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難怪的自己早上去的時候沒有人在家，之后五姐跟小八過去請也沒有人的，卻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人老了，是耐不得病的，怎么就不往屋子里推推門？

這個時候懊悔怕是也來不及了。還是趕緊過去瞧瞧才是。

小腳聽香薷這么一說，很快的就反應(yīng)過來，“不會不會是死了吧？”

香薷的眼神刷的掃過去，讓她趕緊改了口，“這，我也就是無心一說，香薷你這眼刀子真是能刮下人一層皮來，我這也就是過來瞧瞧，遇上這樣的事情，真是晦氣！”

小腳直直的跑走了。

香薷等一群人很快的就到了阿珍婆的院子。

阿珍婆家也是住在魚尾，是難得的青瓦背，只不過已經(jīng)很破舊了，屋子也并不大，一側(cè)就是搭建的茅草棚子做得灶房，院子里頭收拾得還算干凈。

只是突兀的，那斑駁的木大門之上的門環(huán)，上了一把大鎖。

明明早上的時候還沒有的啊？

香薷拍門，“阿婆，阿婆，你在里頭嗎？”

側(cè)耳聽聽也沒有聽到什么動靜，難道是出門了？不可能啊，阿珍婆也只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嫁到縣里頭去了，女婿在當(dāng)差。

而且她是知道的，阿珍婆的女兒時不時的過來接，阿珍婆都打定主意不去住的，這時候怎么的愿意去了？

即使去了，也斷然不會這樣鎖門的啊。阿珍婆就提過，她這門，是不會鎖了的。

小八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我從來沒有見過阿婆我屋子里鎖過門。”

顧不得那么多了，香薷叫了起來，“這昨日屋子里就沒有生過火，就怕是阿婆屋子里病了沒有人知道，大哥，六哥，去那斧頭來，咱們劈開！”

老大有些猶豫起來，試圖勸說，“香薷，這沒準(zhǔn)屋子里沒有人，這樣弄開，會不會不太好？”

“要是屋子里沒有什么人的話，我們再弄好就是，但是萬一呢？”

是啊，萬一真的在屋子里，可就是人命的事情。

老大轉(zhuǎn)身就跑出去，很快的拿了一把砍柴刀，“沒有斧頭，用著柴刀試試。”

小六在一旁看了看那個門，“大哥，等等，我們把這門抬起來試試。”

鄉(xiāng)下人的屋子，很多就是有一個石門檻，門檻一旁綴著兩個圓圓的石窩子，木頭大門分成兩扇，正好的門軸在那石窩子里。門側(cè)是一個小小的狗洞。而阿珍婆的石門檻比較低，抬起來也是使得的。

聽小六這么說，老大跟他還有小八一起就去抬，可惜還差一點點，又被鎖頭鎖住了門環(huán)，門只是晃動了一回，卻也進不去屋子。

沒有別的辦法了，還是砸門。

大柴刀往門環(huán)那砸去，發(fā)出悶聲的砰砰撞擊聲。

小六也在那嚷，“大哥，砸門環(huán)，不然咱們就砍斷門軸！”

老大一下一下的往那門環(huán)那頭砍去，一聲緊過一聲。

可惜這大門很是厚，門環(huán)那也沒有那么好動彈的，只有一把死力氣，就一直砍著，門環(huán)之上拉扯著鎖頭，稀里嘩啦的響聲。

“誰敢來砸我們黃家的門！”一聲怒喝響起，進來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一臉怒容看著香薷幾個。

香薷認得她，這是阿珍婆的侄子，住在魚肚的，似乎是叫黃見皮，他父親便是阿珍婆的大哥了，只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走動，哪里曉得這個時候竟然找上門來，倒是自己思慮不周了。

于是香薷趕緊笑道，“黃叔，我聽吳家小腳嬸子說阿婆這昨日就沒有冒煙，這老半天了也沒有見她，怕是生病了在家里也說不定，只好砸門進去看看。”

話音一落，就見院子里涌進來不少人，當(dāng)首是個須發(fā)花白的老者，“以為我們黃家沒人了嗎！”

黃見皮一見那老人，趕緊叫嚷起來，“爹，這群野崽子竟然敢來砸四叔家里的門，還說什么怪話！”

小六一旁趕緊說道，“阿爺，阿叔，不是砸門，是怕阿婆在里頭呢。”

老人一個暴喝，“有人會鎖住屋子，還不給我把柴刀放下！你們當(dāng)真的是不把黃家放在眼里是不是，到時候真是不該可憐你們留下來！看來我要去跟大侄子說讓你們走了？”

這人說話一直不陰不陽，香薷臉色變了又變，又見他不停的用黃家來壓人，可見是不容易過的了。

斟酌片刻，香薷還是開口了，“阿爺，這我們把阿婆當(dāng)自己阿奶看，這她昨日并沒有出來，就怕是病在里頭，不然我們砸開門試試，要是當(dāng)真沒有人，我們賠這大門，要是有人在，也是放心不是，就是阿爺你們也不愿意阿婆在里頭吧？”

這話香薷給設(shè)了一個套進去，要是他還是步步緊逼，自己也算是占了個理字。

誰知道那老人卻是不買賬的，“四弟媳一直就是這么個性子，要是在屋子里她又怎么會鎖門，不然就是去她閨女那頭了，我也說了，這人老了還是要有娃兒靠才好，這她不在屋子里，你們也不跟咱黃家人說，就這么過來砸，現(xiàn)在就是說出了花，我們也是不信的，要不然你們就回去，不然的你們就不要在躍鯉村待了。”

這老人一口這么咬定，還威脅上了，香薷也有一時間的懷疑，但是想想平日里阿珍婆的好，她又有些不忍心，萬一呢？而且這些人平日里怎么不見過來做主的？里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一時間就拿不定主意。

她就摸了摸麥冬的頭，朝著那門洞看去。

黃見皮見他們都沒有動，有些惱火，“難不成的真要打出去？！”

一邊有個矮婦人也嘟囔起來，“真的是見便宜就鉆的，嬸子這頭的家當(dāng)怕是都被他們搬空了吧，現(xiàn)在好好的又想過來占屋子，怕是還要占什么吧，嘖嘖嘖，還不滾！”

本來香薷還沒有多少懷疑，但是此時就不同了，這婦人說到占屋子的時候，還盯著這屋子瞧，一旁一個半大小子也是看著的，之前也聽阿珍婆說過，怎么的都不能去縣里頭住，不然這屋子跟田地就沒有了，她要守著。

香薷沒有走，轉(zhuǎn)而說道，“阿爺難不成的是怕屋子里有人？這鎖也不是阿婆的！她就從來沒有鎖過門，不然咱們讓里正過來瞧瞧，讓村子里的人都來，我們只是說阿婆，要是真的去縣里頭了，也可以找那趕車的吳叔叔問問，這要萬一的還在里頭，誰來負責(zé)？”

見香薷說話硬了起來，那老人咳咳兩聲。

一旁的人卻是有些不管不顧的就要沖上來，“找死是不是！不要以為你們就能占了屋子里的東西！”

老大幾個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攔在前頭。

香薷咬咬牙，“我們有哪一句是占了東西的了？不然我們就讓人去縣里頭去找，要是阿婆不在那頭呢？怎么的難不成是做賊心虛嗎？”

那婦人抓狂起來，其余的人也是有些蠢蠢欲動。

那老人哼了一聲，“小虎，去讓你里正叔過來!我可是告訴你們，這是打黃家臉的事情，要是真的過來了，怕是你們也不能再這村子里立足了。我勸你們還是好自為之。”

小六有些猶豫起來，“香薷，不然咱們回去吧，不一定真的不在里面。”

香薷搖搖頭，低聲說道，“我覺得那婦人有些問題，一直往屋子里看，又拉扯衣裳，說話也不硬氣，明顯就是心虛了的，咱們不能走。”

“那就不走。”

里正黃見仁既然請了過來，其余跟過來的人也是不少的。

一個俏麗的婦人此時笑著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末了，還笑著道，“里正啊，您可是要給做主，這幾個娃兒也的確是好心。”

香薷朝她看過去，見她點點頭。卻被一邊的黃見皮媳婦罵了，“白寡婦！你別以為你這狐媚樣子大家都信了，誰不曉得你……”

說完就被里正制止住了。

黃見仁滿面油光的笑開，一見就打哈哈，“我還說什么事情呢，怎么的你是那老大吧，好好的拿著柴刀來砍門做啥？好歹也要問問黃家人是不是，有什么好好說。”

黃見皮的那個矮婆娘就嚷起來，“大哥你可是要做主，這群人好好的就來砍門，就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我嬸子那家底都是她們掏空的！”

香薷自然知道黃見仁不是個好對付的，見他說了這么一番話絲毫的沒有意外，趕緊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里正大叔，香薷哪里有這么樣的膽子，只不過，阿珍婆之前對我們兄妹幾個有恩，我們再怎么也是不可能來砍她的門的。”

黃見仁笑著道，“既然如此，你們還是回去吧，就當(dāng)今天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

香薷哪里肯走的，“叔，這阿婆屋子里從來沒有鎖過的，而且昨日就沒有冒煙，我怕是她病在屋子里頭了，這也說好了的，你們都在這看著，我們什么都不圖，就是怕萬一，要是當(dāng)真的進去了人不在，我們賠銀子，還擺豬頭放鞭炮除晦氣，有恩要報的，要是還不行，我們兄妹幾個就在這院子里頭日夜守著了，要當(dāng)真的是到時候阿婆在里頭不好了，傳出去，對您也是不好的。這門，給不給我們也要砍了的！”

豁出去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黃見仁的面皮就抽了抽，抬眼望著那黃見皮，見他神色之中有了一絲恐慌。

黃見皮的爹卻是不許，“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守在這？是想占了院子嗎？倒是給我們滾出去！之前一直忍著你，什么時候輪得到一個小輩的丫頭片子做主了？”

他一聲叫嚷，周圍很多人就過來推老大小六幾個人。

香薷也被推搡幾下，卻也是不好還手的。

對方要是不講理，自己也只有硬扛著的份，不然一旦還手就是被打死了，也是沒處說理了的。

正焦急間，聽麥冬大嚷，“姐姐！大哥！阿婆在屋子里！”

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