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老神在在的躺在沙發上嗑瓜子，不大的空間里擺著一張小沙發，小沙發上放著一只果盤，果盤上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抓瓜果。

她在嗑瓜子，手里不停抓那些瓜果，卻并沒有要吃的意思，反而是玩弄的心思更大，看著水靈靈的紅果被她一上一下的拋著，如果這紅果還有想法的話，那這只紅果一定會說，你要吃便吃，不過你是人，我是果，我能力低你幾等，被你像個玩物一樣的捉弄，若我倆換個個來，還不一定是誰戲弄誰呢。

月曦喃喃，“我正如這手中的紅果吧，因為修習能力不到家，才被人幾番戲耍，這假以時日，給這紅果幾百幾千年的修煉時間，你瞧我倆究竟是誰能戲弄誰。”

系統沒有驚訝月曦對紅果的習性如此熟知，現在的月曦應該是恢復了一點記憶的，這些記憶當然是大人們允許恢復的那些。

她說得很對，紅果乃是天下靈果，長在虛空幻界處，未成熟或者剛成熟的果子可以被人和妖食用，這時候采摘也相對容易。

當它修煉到一定年限后，會自己落入地中，來年便可幻化成人形。

若它覺得外面依然危險重重，那便一直藏在地下深處，在此修煉。

若它覺得外頭危險已除，便會在每月初一的時候破土而出，在外間選一處天地靈氣充足的地方修煉，當然很多紅果會在期間被守在附近的人捉住，下場一般是入藥或者煉化了。

也有少數紅果修煉成功，千百年后，會成為虛空中靈力至純的精靈，平常妖類是奈何不了它了。

月曦這話有深意，但是他是不應該接話的，只稍作關心道，“月曦，要吃些東西嗎？”

月曦是靈魂體也是需要進食的，如今第七空間開設了一些專為任務者提供的商城，那些食物都是用虛空里的食材做的，靈魂食用后有強魂健魄的作用。

月曦未急著應聲，又重新看向投影屏才道，“系統，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是你把岳峰夫婦的記憶抹去了吧。”

哦不，準確說是他沒有阻攔那人對岳靈世界的無差別記憶抹除。

如果背后的人存心想要她瘋狂的話，那么沒有比留著岳靈父母的記憶更合適的了。

她是怕沒人記得她，她是覺得空蕩蕩的記憶讓人恐慌，但是如果可以，她寧愿選擇自己一人飲酒醉，不愿拖人下渾水。

如果岳靈父母的記憶沒有被抹除，那就不只是她不被人記得的問題了。

那個無比在乎骨肉女兒的家庭，大概會從此破碎了。

每夜活在女兒慘死的夢里，他們撐不了多久的。

如果要刺激她，這種方式反而更有效些。

很顯然，系統似乎比空間里的那些大人們更了解自己一些。

他做得要遠比他表現的冷漠顯得更加打動她，也許岳靈父母關于岳靈的記憶不是他專門抹除的，但光沖他沒有特意告訴那人，這份情義也是了不得的了。

更何況，他還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付出了什么代價，才讓岳靈父母還有一個岳貍貍相伴。

該說的感謝她不會落的，但是該留在心里的怨，她也不會輕易原諒的。

背叛——這個字眼不論是哪朝哪代，何年何月，都讓人厭惡。

月曦把玩著手里的紅果，內心再沒多大波瀾。

紅果生來脆弱，但是亦有倔強的時日。

且看吧，這些人加注在她身上的算計，她月曦，終有一日，會十倍還之。

他們一定在某處等著自己發狂，可她偏不。

被人利用了又怎樣，被當做螻蟻棋子一般又怎樣，被人當了笑話一樣又怎樣。

笑便笑，樂便樂，能博人一笑，說來還是她的能耐了。

那個叫葉疏的女子，初一出現她就發現不對了，即使她們相貌不太一樣，但月曦很肯定她們就是同一個人，并不是因為她施了術法才分裂出來的。

那人分明已經存在許久，甚至比她都要更加了解這俗世。

還更加懂得偽裝。

當時在岳靈那個世界的時候，旁人只覺得一陣氣流波動，連系統都沒察覺異樣，好像月曦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眩暈了，其實那時候葉疏就出現了，她們還說了不少話。

她們二人在半空中浮動，眼里含著些旁人看不分明的感情。

本是同一個人，卻有著不同的軌跡。

二人有不同點，也有相同之處。

一人叫葉疏，一人叫月曦。

一個靈力不弱，一個入門未過。

相同的是，她二人無論能力強弱，都同樣的沒了記憶。

她還是很在乎的，這一個世界是她用了心的，卻被所有人徹底忘記。

更可笑的是知道了一個無恥卻無力更改的真相。

其實她想尖叫，想發瘋。

可是這好像有點莫名其妙。

看著眼前同樣一身紅衣的女子，月曦笑了笑，平復了心情。

月曦問葉疏，能不能隨自己心意，和第七空間一較高下。

葉疏回道，此時不能。

此時不能？

哦，月曦就知道了，也許有朝一日是能的。

月曦沒有問能不能逃離，葉疏也沒有說你要躲避，心照不宣一樣——

平常時候，蟄伏靜觀，保存自己。

非常時期，不偏不倚，正向對上。

葉疏的靈力似乎比月曦高強，她點了點月曦的眉心，似乎傳送了什么。

月曦與葉疏互相靜靜看著，同時眼睛往左下瞥，抬起右手由下往上在臉上緩慢又張揚的刮了一下，相視一笑，妖媚狡黠，似有波光粼影。

在葉疏再次幻滅的一瞬間，她握住月曦的手，眉間似有溝壑。

她說。

幫我，也幫你，好好的把握你自己的脾性，不要讓任何人猜透你，包括––你自己。

月曦盯著她看，在她消散的那一刻，回握住她的手答應道，“好。”

好，我答應你，偽裝自己，不讓任何人了解自己，包括––我自己。

……

“報告大人，月曦她的精神產生巨大波動，雖然她有意壓制，但精神力還是波及到了樂南尊者。需要人為調控一下嗎？”

一身白衣的青年，手執折扇，如墨的頭發慵懶的垂在后背，一黑一百，兩重鮮明的對比，給人極致的美感，以及——詭異。

青年還是站在洞口，邪魅的看著閆東笑，“閆大人，怎么樣，那女子表面云淡風輕，實地里受那么大影響呢。您瞧著，需要嗎？”

閆東面上毫無波動，吩咐道，“之前其他幾位大人不是說了么，她的情緒與我們無礙。”

傳話的人聽見吩咐后應聲退了。

青年咯咯笑，“這么無情呦，您––還真是不愧為活閻王。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個在完全密閉的空間里待了數百年，周圍唯一的聲音只有風的人，你們能不清楚，外人的認可和認知對她有多重要？

數百年被幽閉在黑暗里，陪伴她的只有孤寂和冷漠，她被奪了記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過是想認真的活著，認真的對待身邊每一個人而已。

卻被你，你們，當成螻蟻一般戲耍，玩弄。

在你們眼中，她也不過是一顆所謂有用的棋子吧？”

說話的人繼續邪魅笑著，果然世間自詡最癡情的人也最無情。

“閉嘴，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隨便一個人都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么？我自己的決定我自己清楚。”

她不過是被眾神選中用來喚醒樂南尊者的一只再平凡不過的靈物罷了，還需要別人對她懷有什么歉疚？

呵，真可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惱羞成怒嗎？我是誰，難道閆大人不清楚？哈哈哈哈—大人您真是太會說笑了。”

“你把人家回歸真實的歸屬感都給人剝奪了呢，哦喲，果然是第七空間最冷漠的爺呢。”

“我不得不那么做。”他不知道是解釋還是借口，就想著說這么一句。

“那其他人呢，其他大人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葉疏嗎？”可那人一點都不懂得察言觀色，還在逼他。

閆東無力按住額頭，他真的沒想到，這世上最無情冷漠的人有一天也會有——心魔。

“把她記憶抹了吧。”

留著也不知道是膈應誰呢，他這樣想著。

“是的大人。”

……

“統子，你總該有個名姓的，有想好的名字嗎？”

讓系統起名字，月曦有自己的考量。

一來是為了不生疏。

二來是為了不親近。

【玥尋。】系統的機器音隔空傳來。

“哦？和我一個姓啊，玥尋，是要月亮尋找些什么嗎？哦，不對，是玥不是月。”

【隨意起的，沒旁的深意。】

“哦，這樣啊。”

月曦沒有多的話，對系統說道，“去商城看看吧，我總要吃些東西飽腹的。”

隨即摸上手腕印記，等待系統傳送。

系統應聲。

一陣眩暈后，月曦來到了系統所說的商城。

這是長風街？

月曦第一次有記憶的地方。

至于那個滿是山，滿是花的地方，只是須臾一瞬間。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長風街上依然人來人往，甜蜜蜜的糖葫蘆，晶瑩剔透的發簪釵子，惟妙惟肖的糖人，都是些看似很普通常見的玩意兒，月曦不知道之前是哪里人，看到這一派熱鬧景象，心里還挺暢快。

小攤雖小，卻自有精妙處。

一切都是熱騰騰的，活生生的。

月曦高興的想原地轉幾個圈圈，本來這大庭廣眾的轉圈圈是很引人注目的，但是月曦可不管這，人嘛，在有選擇的時候，總要隨自己高興，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哈哈，她高興的原地轉，這場景真令人暢快，哈哈。

“喂，姑娘，你再轉你不暈我們都要暈了。”一個模樣還挺俊俏的翩翩少年無奈出聲打斷月曦的傻樂。

“哦？那可不好意思了。”月曦笑意盈盈的道歉。

少年以為她總是要消停下的，沒想到她竟然說，“我轉我的，這長風街上難不成還有城管嗎，若是如此，便來找我罰些銀錢就是。”

“我偏偏啊，就轉，哈哈，我就轉。”

“啊啦啦啦啦，你一圈啊我一圈啊。

啊啦啦啦啦，你兩圈啊我兩圈啊。

啊啦啦啦啦。”

少年:“……”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你給我裝什么青春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