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方宇,你當(dāng)我這里是你的左衛(wèi)軍大營?你說交人我就交人?你是土匪還是將軍!”
張泱毫不客氣頂了回去,他一甩袖子,寬大的官服扇在半空中,很久架勢。
躲在后面的易筱筱暗暗叫好,想不到一向和氣略帶狡詐的張大人竟然還有如此硬氣的一面。要知道對面那可是剛剛揍完禮部堂官還安然無恙的易老侯爺啊,偌大的洛陽城有幾個人敢得罪他的?
易方宇驚疑地望著張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他張泱家大米了,張泱很是上火啊!
易方宇覺得該生氣的人是自己才對,怎么好像張泱比自己更生氣?
“那個……是是來接女兒回家的,順便想教訓(xùn)教訓(xùn)一下這個不孝之女,這不過分吧?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能教訓(xùn)了?我可不是有意沖撞縣衙。”
易方宇頓時氣短,這里可是天子腳下,他自然不敢過分造次。
若是換成在滄州府平叛,他不僅敢拆了當(dāng)?shù)乜h衙,還敢宰了當(dāng)?shù)乜h令。天高皇帝遠(yuǎn),戰(zhàn)亂之中為國捐軀都是常有的事情嘛。
“敢問易老侯爺為何要鞭撻易小姐?”張泱聲音中氣十足。
“哦?清官也管家務(wù)事了?”易方宇冷笑著。
“易小姐是本縣衙的貴客,你若是隨意鞭撻本縣貴客,那就是公事!”張泱道。
易方宇眉頭微皺,疑惑地問道:“那個不孝女不是在坊市鬧事讓你們給抓了?”
“下官都不知道易小姐鬧事了,請問易老侯爺,易小姐所鬧何事?”張泱反問道。
“不知……”
易方宇頓時恍然,自己好像都沒打聽易筱筱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易老侯爺都不知易小姐所犯何事,那么易老爺又是如何聽聞易小姐犯事了?”張泱再次詢問,步步緊逼。
易方宇面色尷尬,總不能說是自家姨娘說的?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讓外人知道了姨娘狀告嫡女,丟的也是易家的臉。
“不……不知……”
“這就是有意思了,易老侯爺這手上拿著一根鞭子上縣衙,氣勢洶洶又是想作甚?”張泱繼續(xù)問道。
“不……知……”
易方宇連忙收起了皮鞭,一滴冷汗從易方宇的額頭上滴下來。
他發(fā)現(xiàn)張泱言辭有些犀利,自己這個大老粗好像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易老侯爺一問三不知,那么易老爺?shù)降子泻问拢俊睆堛笥謫枴?
“不知……啊,今天我家丫鬟說的,我家閨女被你們抓了,我正好想問你呢。”易方宇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好像自己才是找上門的吧,怎么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誰說下官抓了易小姐的?下官這是請易小姐幫忙查案的。”張泱惱羞成怒。
“查案?那個丫頭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里懂什么查案?”易方宇滿臉不信,總感覺聞到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貴府千金聰明著呢,怎么說來也比一問三不知好多了。”張泱話里有話,挖苦著。
“你說誰一問三不知呢?就算是查案,你們也該登門拜訪才是。上午筱筱都還犯病了,下午卻到你洛陽縣衙來了?這可怎么說?”易方宇言辭激烈,質(zhì)問著。
“老侯爺可就冤枉下官了,今天下午下官有登門拜訪,但是貴府管家說易小姐舊疾復(fù)發(fā),不方便見客,于是下官只好作罷。但是案情緊急,又拖不得,無奈只好出此下策,通過貴府丫鬟讓易小姐出府一見。隨后我們就請走了易小姐,貴府丫鬟不知情,怕是誤會了。”
張泱面色悔恨,語氣虧欠,甚至連躲在后面偷聽的易筱筱都差點信以為真了。
易筱筱終于明白人生三話的真諦了,能夠把鬼話人話官話玩得如火純青的,還真是不多見。
易方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于是走上前去,低著頭低聲詢問:“張大人,不知是何案子?可否告知?”
張泱臉色為難,心里卻樂開了花:“這……不太好說啊……這可是陛下過問的欽案。”
“還請張大人看在筱筱還有我曲陽侯府微薄的面子上,透露一點點風(fēng)聲,這樣我也好放心筱筱不是?這為人父母的,哪能放心筱筱一個閨女在外面經(jīng)常拋頭露面的?”
易方宇連忙打蛇上棍,這官話嘛就是這樣,一旦不太好說了,那就是一定能說的,就看該怎么說了。
易方宇也是一個聰明人,張泱大人是遠(yuǎn)近聞名的清官,自然錢撬不開他的嘴,那就只能從筱筱身上賣個人情。
張泱臉色詭異,然后莫名其妙說了一句:“前兩天進來一個欽犯死了。”
易方宇驚疑不定,心中一時不能確定,也不知道張泱說的是哪個欽犯。這段時間被下大牢的欽犯可不少,就單單說滄州府平叛軍糧被克扣之事,陛下就拿下了兵部好幾個主事。
易方宇本還想問一些什么隱情,但是張泱卻甩手走人了。
張泱沖著躲在門口的易筱筱眨了眨眼睛,便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縣衙,很是得意的樣子。
易筱筱這才敢走出來,帶著徐默,然后甜甜喊了一聲:“父親!”
徐默也跟著乖巧地喊了一聲:“父親。”
“別喊了,我頭疼……”
易方宇揉揉自己的腦袋,他現(xiàn)在腦子像漿糊一樣一團糟,他還沒有從張泱的話中緩過來。
易方宇現(xiàn)在對人生充滿了疑惑:我是誰,我從哪來,我來干嘛?
尤其是“我來干嘛?”這句話在易方宇腦海中一直回轉(zhuǎn)著,就連徐默占了他老易的家便宜都沒有聽清。
“父親,我們回去吧?”
易筱筱輕輕地扶住易方宇的胳膊,聲音很輕,盡量讓自己做一個貼心小棉襖,而不是鬧心鐵盔甲。
“回去,回去。”
易方宇顫顫巍巍地往回走,他很想問易筱筱哪位欽犯出事了,但是一時半會不好意思開口,畢竟自己剛剛還拿著鞭子氣勢洶洶的跑到縣衙來了。
徐默看了看易筱筱去的方向,然后很自覺地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生怕自己回去晚了讓祖父發(fā)現(xiàn)了。
易筱筱扶住易方宇,就感覺易方宇像那個囂張跋扈的狐貍一樣,而易筱筱乖巧的像那什么都懵的老虎一樣。于是坊市的行人們紛紛像驚慌失措的小動物們一樣。
易方宇突然停了下來,站在一個攤位前,看著驚慌失措的賣胭脂的小女孩問道。
“你覺得我閨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