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信
- 晚來遲
- 橘渡
- 2315字
- 2022-08-13 22:43:23
換回衣服,姐妹倆就不再玩鬧了。
“又起早貪黑地抄佛經了吧。”姜秀拉著妹妹的手,很是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父親姜東霖是一個武將,一門心思全撲在了他的軍營,從不過問后宅,全權交由寧辛打理。
祖父、祖母去得早,在他們幾個小輩出生之前他們就駕鶴西去了。
姜府雖立足京都,到底是個獨立的小門小戶,也沒有族里一大家子盯著,更不會有人時時刻刻關注著,寧辛做什么事基本上都可以隨著性子來,不用看別人的面子做樣。
相比不甚待見小女兒,她單能將姜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妻妾和睦,在鄰里遠親中名聲已經很好。人人都夸贊姜東霖娶了一房賢妻。
都言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姜遲又是個事事不在意、渾然不在心上的性子。吃穿好差她都能很知足地過活。
曾幾何時,也有路過家門的師父想討姜遲去做弟子。
家中沒有允許,但兄弟姐妹們私下里也多打趣,似她這種無欲無求,也和出家無差。
成神成仙的時候,姜遲也不敢說自己無欲無求。何況人生在世,只是她的所求不能輕易說出來罷了。
漫漫時光,困在一方小院,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僅僅是讀幾本書,撿些有興趣的動動手。
偶爾她也有迷茫的時候,只是那種迷惑暫且不能解開。
顧不及遠方,她就暫且顧及今世身邊人……
“我抄慣了,手勁兒練出來以后輕輕下筆就不再覺得辛苦。且等母親痊愈,我又可以偷懶了。”
姜秀:“你慣會找理由。”
“姐姐可知母親今日病情如何了?”
姜秀安慰她:“娘親今天好多了,高熱褪去,也咳得沒那么厲害,軟軟的粥飯也能吃些。想必再過幾日就能好全了。你也是,別光顧著娘親的病情,反倒把自己累倒,我可不想眼見母親剛好你又接著來。再過些日子就是花朝節,你難得有機會出去轉轉,別錯過了。”
“遵命,姐姐大人。。”姜遲還行了個大禮,逗得姜秀笑得花枝亂顫。
又與姜秀玩笑幾句,姜遲捧著新衣離開了。
她剛回到春遲院就看見歡喜指示著幾個家仆進進出出地往客廳搬書。
院里有一間被姜遲辟出來單作書屋,只是里面都是她的寶貝。她不許除了歡喜以外的下人進出。每次書運進運出僅到客廳,從書屋到客廳之間早些年都是哥哥幫忙搬運,這幾年都是她和歡喜親力親為。
“這是誰的書搬來了?”大哥哥、三哥哥平時都在書院學習,一月歸家休假三日,這才走半月應該顧不上幫她找書才是。
“這是老爺在朝堂上被賞的。老爺不喜讀書,寫信告訴兩位公子,都送進了公子的院子。然后大公子、三公子商議之后就寫信說先放到小姐的院子。”歡喜接過衣服掩唇笑。
做學子的,手中書籍都是一堆又一堆,除了他們本人誰還能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書?久而久之,老爺夫人忘了這事,就全部都是小姐的了。
“是我的是假,大哥哥、三哥哥保準是等著我看完做過了筆記再統統拿回去。他們從我這里拿的書還少嗎?”姜遲攤攤手,無奈。
“這不也是說明小姐學問高嗎?大公子、三公子是誰?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嚴夫子的關門弟子,能入兩位公子的眼,小姐有大才。”
歡喜跟了她這些年,衷心只增不減,溜須拍馬的功夫也沒落下。
姜遲接過書信,坐在院子里讀。看似薄薄的一封,足足五六張,里面寫滿了二人的叮囑,又問了一通她的衣食住行等等。這些都是往常問慣了的,她幾乎看了開頭就知道后面寫的什么。
讀完之后,姜遲回到房間窗臺下,攤開筆墨紙硯,躊躇片刻,隨后落筆,一氣呵成。
家里的姑娘都被困在院中,除非逢年過節,客來客往,她們幾本接觸不到外人。再加上寧辛對她要求不高,她就更沒什么好忙的了。
她在小院的日子基本是日日相同。
盡管如此,自從兩位哥哥外出念書,依舊面面問到。
因此,她回起信來仿佛流水賬。反倒她知道的,能寫進信里的,無一不說。
待姜珩、姜堯兄弟二人收到書信已是三日之后。
這日是書院剛考完試,書院學子征得書院管事同意,在書院里舉辦了一次賞梅宴。
書院中多種歲寒四友,各成一院,久而久之就成了岳林書院一大盛景。
此次被邀請在列的大多是學識名列前茅、自成一風、驚才絕艷的學子。姜珩兄弟二人同被邀請在列。
這種宴會,參加的都是意氣風發,滿懷抱負的學子,談論起來也都是天南地北、天上地下、為國為民的“大事”,或是學術上的爭辯。
“大公子。”姜珩的書童拿到書信第一時間來尋姜珩,好在賞梅宴尚未正式開始。
姜珩看到書童,離席去接。他是說過但凡家書要第一時間交給他,免得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天有不測風云,一切變換都在轉瞬間。
接到手,一看落款,姜珩的心就軟了幾分。大妹妹有娘疼,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缺卻又十分懂事的二妹妹就是他兄弟倆的心頭寶。
“還有什么嗎?”
“八小姐送來的還有幾本書。”書童舉著手里的包裹示意,“公子現在要看嗎?”
姜珩擺手:“不了。你去將這幾本書放好再來。”
說完他就從身上解下荷包遞給書童:“這些銀錢送回去讓阿遲回去買些炭,要買好的,我和堯弟這里讓她不用擔心。”
“是。”
書童轉身要走,姜珩突然想起什么,又將他喊回來。
“錢別給阿遲了,你命人買好炭火,直接送到她院子里。如果給她銀錢,指不定又去買書了。”說到這里,姜珩忍不住笑出了聲。
“公子,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怎么辦?”書童跟在姜珩身邊已久,個中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但他不過一個下人,也拿不了那么多主意。
被書童這么一問,姜珩心里驟然蒙上一層煙霧,只說:“我娘那里知道了也無甚影響。若是被阻攔,你就說奉命行事,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是。”
站在梅樹下,姜珩打開信仔仔細細反復讀了兩邊,眉眼中的笑意未曾斷過,然后又是心疼。
“每逢換季,母親都要病一場,良藥苦口無甚效用不說,也帶著讓阿遲吃上不少苦頭。”
姜珩讀完信方回到席上,就被三五好友圍著取笑。
“姜兄方才是在和哪位佳人書信傳情?”
姜珩擺手否認:“各位不要胡亂玩笑,一封家書而已。剛剛得知母親換季得了風寒,近日就要痊愈,我心中歡喜。”
“在下唐突了,預祝令堂康健。”
“多謝。不知者無罪,無妨。”
姜珩走到自己的席位前落座,等待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