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紅紅并沒有立即回家,她很快被送往Z市的第一醫院加以救治,門診大廳接待的前臺每天要受到狗仔媒體的記者們的轟炸式騷擾。
前臺的阿英露出職業性的微笑,對沖進來的狗仔們說:“各位先生,這里是醫院,請大家給急診病人讓出空間,他們的家屬會有很多問題要來問我,你們別耽誤了大事,人命關天呢!”
Z市晚報的娛記不甘心,他吃力地擠過一層層的媒體采訪者,問阿英:“請美女透露一下錢紅紅小姐的病房號,我們自然不在這里打擾你的工作!”
“是啊是啊,煩請美女透露一下吧!”其他娛記以及社會新聞的采訪者都露出期待的神情。
阿英猶豫了一下,依然不失禮貌:“各位請回吧,錢紅紅女士現在和別的女病人合住一間病房,你們這么大陣勢,會嚇到人家的!”
悻悻而回的媒體人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最新消息,只得打道回府。
錢紅紅合著眼躺在病床上,這里舉目無親,韓雪已經跟她通過電話了,約定即日坐飛機過來看護她。
金海洋也打了電話,手機中的語氣淡淡的,也不過分喜歡,寒暄照常,似乎還是幾個月前的相處模式。錢紅紅沒敢問他會不會過來接自己回家。
臨床是一個臨產的女人,錢紅紅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要把自己安排在產房,問醫生時,說是床位緊張。
她沒見過大肚子,看著對方吃力地走來走去,老公在旁邊噓寒問暖,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體檢過程中,錢紅紅被診斷為深Ⅱ度燒傷感染,大腿上的傷疤邊緣擴大,且很難祛除疤痕。她木然地聽著診斷結果,心里卻翻江倒海。
女醫生同情地看看她,安撫道:“現在去除疤痕的技術很先進,你現在身體條件不允許,等好一些了,自然可以聯系大醫院做相關手術?!?
錢紅紅吃力地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的好意,我知道了。”
她精神稍微恢復了一點,對不時來查房的護士提了一個小要求,讓小護士借給她一面小鏡子,對方楞了一下,直接說:“小東西不值錢,我等會兒找到,送給你好了?!?
鏡子拿來了。錢紅紅顫抖著舉起了小鏡子,先閉上眼睛,鼓足了勇氣睜開,看著鏡子里面的女人。鏡子只有巴掌大小,但是沖擊力還是非常激烈……
里面有一個形容憔悴,看不出年紀的中年婦女,兩眼無神地看著自己。最讓錢紅紅吃驚的是,她的額角居然有一道長長的傷疤!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呢?!
她模模糊糊想起來了,在被高家看管的日子里,她曾經激烈反抗過,有一次把高大壯惹毛了,他掄起茶杯就砸了過來,錢紅紅一低頭,正好砸在額角上,血流得滿頭滿臉,高家也沒當一回事兒,高大媽抓了一把柴草灰,不由分說就按到她腦袋上。
一朵正在盛開的鮮花,遇到狂風暴雨,終摧折。
韓雪這幾個月天天吃不好睡不著,本來肥胖的大臉也皺縮了,連皮膚都掛了下來。
她接到女兒的電話時幾乎喜極而泣,但是一聽寶貝閨女的聲音有氣無力,恨不得插翅飛過去。
韓雪當下立即買了飛往Z市的飛機票,和老伴一起前往第一醫院去看望女兒錢紅紅。
臨行前,韓雪撥通了女婿金海洋的電話:“海洋??!紅紅找到了??!我和你爸爸決定馬上就坐飛機過去,你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我們一起過去?。俊?
金海洋客客氣氣地回答:“哦,是媽媽呀,哎,我當然想立即去接紅紅回家??!不過這兩天有個外企正在跟我談一個樓盤的合作項目,都快簽約了,真是不巧,就在這周就要定下來呢……”
韓雪有些惱怒,女婿面對這么大的事情,居然推三阻四的,女兒可是他明媒正娶過去的,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韓雪忍了一口氣,盡量緩和聲音:“海洋啊,你知道紅紅遭了這么大的難,你作為老公不過去看看她也真心說不過去,難道你不打算接她回家嗎?”
金海洋敷衍道:“媽,我真是走不開!您放心,這個項目一簽好,我立即連夜坐飛機過去接紅紅回來。她不是都找到了嗎?用不著太著急……”
電話里那端“啪”的一聲掛掉了!
韓雪捂著胸口,慢慢坐到床上,女婿這般冷酷無情,紅紅知道了可怎么辦……
想不了太多,她跟老伴急三火四地收拾收拾東西,錢向東對手下匆匆交代了一些業務,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地打的來到了祿口機場。
到達Z市后,韓雪顧不上先預定旅館,立即找出租車開向了第一醫院。
陌生的街景完全不能讓高大媽注目,她只是心急火燎地催司機快點開,錢向東不滿地勸止老伴:“都到了這個地步了,急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司機看他們的目的地是第一醫院,沒有多話,用最快的速度把二老送到了門口。
到了前臺,已經快晚上11點了,接待員都已經下班了。韓雪還沒怎么吃東西,錢向東也是心煩意亂,倆人只好去急診科室,直接問錢紅紅所在的病房。
當晚值班的是一位中年女醫生,非常和藹可親,她也聽說了錢紅紅這個轟動一時的案件,一看錢紅紅的父母都親自來探望女兒,女醫生拉過韓雪,悄聲說:“你女兒這個點都睡著了,她在病房休息,還有其他女病人,要不你等明天天亮再去找她吧!”
韓雪寵溺女兒已經是習慣了,一聽連連點頭,另外干擾了臨床的病人確實也不好,于是就在附近找個小旅館,二老將就著住下了。
一夜無話。
老兩口一大早就來到前臺登記找女兒。
進入病房時,韓雪發現女兒的臉朝里側臥著。她慢慢走過去,錢向東不忍心看這一幕,梗著脖子站在門口。
突然有個小護士站在門口大聲喊著:“三號病床,錢紅紅,你要去做產檢了!”
一句話像炸雷一樣,把一家三口全雷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