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沉入海水的那一剎那,大軍背后那些被鐳射槍灼傷的腕足斷口處緊緊地收縮起來。唯一的腕足在他背后飄蕩著。鐳射槍的激光仍然在身前身后閃過,有一瞬間,大軍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是似乎他命不當絕,他奇跡般地從追擊中逃脫出來。
他奮力向大海的深處劃去,按照之前的水性,大軍能潛泳三四分鐘左右,但是這回完全不同。大軍調(diào)出自己的隱藏手環(huán),看了一下自己潛泳的時間,不禁張開大嘴,居然足足有半個小時了!
一想自己在海里,怎么能張開大嘴,趕緊閉上嘴巴。大軍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產(chǎn)生任何嗆水的現(xiàn)象,驚喜之下,他的一顆心也在往下沉——
這說明,自己體內(nèi)的章魚毒素已經(jīng)徹底異化了自己的軀體??赡苓@丑陋奇怪的身體要一直保持可怕的樣子了。
在海里的視力也超乎想象地清晰,大軍一路向前游去,慢慢熟悉了周圍的環(huán)境。海洋生物并不少,由于淼星大部分范圍都被海水所覆蓋,自從異形怪獸在海里出現(xiàn)以來,一般的淼星人根本不敢單獨到海里捕撈魚類,這就造成了淼星的海洋生物極為繁盛。
逃亡到現(xiàn)在,他覺得有些餓了,可是走得匆忙,根本沒來得及帶些干糧啥的。他一轉(zhuǎn)念,不禁苦笑起來:若是帶些常規(guī)面食什么的,被海水一泡,全散掉了,根本也沒法兒吃啊!
周圍有些魚蝦在游來游去,根本不把他這個只有一條觸手的章魚怪人放在眼里!大軍想起之前在淼星餐廳也吃過生魚片,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三下兩下把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脫掉,只剩下裝穿在身上,保持著作為半人半魚僅存的羞恥感。
面前有一條小魚游弋著,他不假思索地伸出雙手,一把抓住那條滑溜溜的小魚兒,想了想,毅然決然地塞進口中!
小魚在大軍口中掙扎了一下,在牙齒的無情咀嚼中被嚼成了肉醬!大軍只覺得入口奇腥,差點兒吐了出來!不過下一秒,他就突然覺得味道還不錯,勉強吞入腹中之后,大軍逐漸適應(yīng)了這種奇怪的味道!
在海里的第一頓,淼星的前環(huán)保局長大軍開始正式吃海洋生物!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著自己的食譜:首選小魚兒,因為之前在淼星總部的餐廳里,他的常規(guī)食物就有魚類。不過那時多吃被煮熟的小魚兒,很少吃生魚片。
眼前成千上萬的小魚兒讓大軍眼花繚亂,不過他也慢慢放下心來:既然食物如此充裕,那么以后在淼星大海里的生存就不成問題了!
起先,大軍捕捉小魚兒的速度還比較緩慢,可是隨著他捕獵技巧的熟練,一伸手就能在魚群中迅速地捉上一條。那些小魚逐漸對大軍產(chǎn)生了警惕,只要他一靠近,便四散奔逃開來!
無論如何,已經(jīng)捕捉并吞下十幾條小魚的大軍已不再感到那么饑餓,他覓食的速度也開始緩慢下來。
最后一條魚塞入口中時,大軍已經(jīng)能品嘗到生魚的新鮮美味了!
吃飽后的大軍在海底游動著,腦子里一片空白,他的前途、名譽和一切,都化為了子虛烏有。
前面是深不可測的海溝,大軍轉(zhuǎn)了幾圈,決定進去看個究竟?,F(xiàn)在活著的怪樣子,還不如死了干脆呢!他沒什么好怕的。
剛剛游進海溝時,昏暗的光線讓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這里的海洋生物比上面的海域要少很多。大軍看了下手環(huán)上顯現(xiàn)的數(shù)據(jù),海下500米。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不靠任何潛泳裝置就能獨自在深海中自由潛行。眼前發(fā)生的事實逐漸讓他明確自己是一條魚,至少是半人半魚。
迎面游來的海洋生物逐漸變得奇形怪狀,跟之前常見的魚蝦的模樣不太相同。大軍警惕地潛泳著,很擔心這些大魚或者其他說不出名字的生物突然攻擊自己。但是它們都熟視無睹地游移著,仿佛沒有看見他一樣。
大軍試了試手環(huán)的搜索功能,發(fā)現(xiàn)居然在深海中仍然可以使用,禁不住松了一口氣。他這時有些累了,便靠住一片礁石停了下來,在面前展開虛擬的電子屏幕。以前在地面上,虛擬屏幕都是投射到空中去,眼下投射在海底,居然也一樣可以看清楚,心下暗暗佩服凱特博士之前研發(fā)的信號傳輸技術(shù)。
他首先要保證自己在毫無遮蔽的海底絕對安全,因此讓手環(huán)設(shè)定了自動顯示周圍海洋生物的名稱、大小、特性以及獵食口味等功能。
另外,如果遇到比自己的體型還要大的海洋生物,手環(huán)要立即發(fā)出警報,好提醒大軍及時逃脫。
做完這一項工作,大軍禁不住開始懷念淼星的監(jiān)管室。那里雖然沒什么自由,但是一日三餐是有保障的,另外自己完全不需要為什么敵手操心。
另外自己和老孫為什么要在餐廳里抽風呢?急于打草驚蛇,讓自己的真實面目過早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大軍必須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代價!
正胡思亂想著,手環(huán)上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聲!大軍心下一陣緊張,趕緊關(guān)閉警報,悄悄地伏在礁石后面,盡量把自己隱藏到最小。
一條體長至少10米左右的鯊魚正陰險地向他逼近!
大軍一時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伏在礁石上動彈不得。他身邊連把趁手的匕首都沒有,怎么跟人家這滿嘴大獠牙相斗?
他已經(jīng)可以清晰地看見鯊魚張開的大口中好幾排的大牙,愣神之時對方早已張開令人魂飛魄散的大嘴,對著他的后背猛咬一口!
大軍只覺后背一陣劇痛,剩下的那條腕足也被鯊魚吞下去了!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往前猛沖一步,拼命地向前游動著!顯然鯊魚并不滿足于只吃一條極為細小的觸手,繼續(xù)窮追不舍地緊隨著大軍的身體,不斷張開大嘴想要把他吞進口中!
有好幾次,他清晰地聽見鯊魚在身后叩擊牙齒的聲音!大軍用半輩子從未有過的瘋狂速度往前猛沖著,心里只有一個信念:自己還沒有復(fù)仇,沒有讓那些冷酷無情的淼星人付出代價,絕對不能葬身于鯊魚腹中!
當大軍背上七零八落的觸手氣味進入海洋后,這條路過的鯊魚遠遠地就聞到了一股特別的腥味兒,立即激起了它的捕食欲望!
到嘴的美食怎能讓它逃脫呢?鯊魚也很納悶在前面拼命逃竄的這貨到底是人是魚,瘋狂地追擊著!
大軍絕望地向上逃竄著,不想旁邊有一大團魚群經(jīng)過,干擾了鯊魚的注意力。大軍趕緊游向魚群,期望鯊魚能夠放棄追擊自己。
小魚兒們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立即四散逃去。大軍用盡畢生的力氣,游向遠處。
很久很久。
身后巨大的黑影似乎消失了。大軍膽戰(zhàn)心驚地回頭看看。那巨鯊忙于追擊魚群,果真放過了自己。
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夜色沉沉,大軍浮上了水面。
遠遠看去,淼星大廈的燈火輝煌,像一座晶瑩璀璨的金字塔閃著光亮。那里也曾有他的一席之地,可是轉(zhuǎn)瞬間,都如同鏡中花水中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大軍痛徹心扉地哀嚎了一聲,在浩渺的海面上也傳不出多遠去。他索性大聲吼叫起來:“鐵力、約翰,我一定要讓你們嘗嘗我的厲害!我現(xiàn)在的樣子都是拜你們所賜!我一定會給自己討回公道!”
聲嘶力竭地吼了一陣子,身邊只有波濤聲一波一波地喧囂著。一切都顯得說不出的寂寞和孤獨!
大軍發(fā)泄完了,還是得考慮一下安全的問題,他覺得呆在海里太危險了,于是在夜色的掩護下,往海邊游去。
海邊并沒與什么人煙,他觀察了一下,往岸上走過去。
海風很大,也很寒涼,但是上身赤裸的大軍沒有感受到任何寒意。他只覺得被浸濕的長褲令他十分難受。
海浪敲打著岸邊的礁石,大軍漫無目的地沿著海岸線走著,他也不敢走到離淼星人駐地太近的地方。鐳射槍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在一片巨大的礁石旁邊,大軍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天然的石洞,入口十分隱秘,不注意的淼星人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這個礁石的內(nèi)部別有洞天。
他輕輕撥開洞口的海藻,用手環(huán)探測了一下內(nèi)部,手環(huán)并未發(fā)出警報聲,這才放心地探身進去。
大軍喘息著爬了進去,手環(huán)的微弱光亮照耀著周圍的石壁,內(nèi)部的空間足有他原來的辦公室那么大,而且有一塊巨大的平平坦坦的石頭,剛好可以供他休息。
大軍不敢再狂吼亂叫,引來特種部隊可不是他能對付的,為了安全起見,他也臨時關(guān)閉了手環(huán),以免總部追蹤至此。
又累又乏,他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將濕淋淋的長褲脫下,放在大礁石上,再次環(huán)顧了一下石洞內(nèi)部,確保沒有任何異象,便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了。
夢里看見了許多淼星人,對著自己背后可怕可笑的觸手指指點點著,他們不斷地嘲笑著:
“看那個丑陋的章魚怪人!”
“他哪里像人呀!”
“打死他!打死他!”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