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陛下吩咐過,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
被攔住的鳶黎,沉聲道:“呵,活著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如今人不在了,你家陛下還惺惺作態(tài)給誰看!”
大步上前,推開大殿的門,隨即,發(fā)泄似的重重關(guān)上,將一群宮女太監(jiān)擋在門外。
“這、這可如何是好……”
殿內(nèi)視線很暗——
晨光透過櫥窗,撒在少年如雪的白衣上,拉出一道孤寂的暗影。
他沒有抬眸,眼神仿佛黏連在懷中的少女身上,四周發(fā)生的一切都與其無關(guān)。
他只淡淡道:“你來作甚?”
鳶黎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點起炭火。
泛黃的畫卷一張,又一張地被一只素手丟進(jìn)炭盆里,緩緩地融化成灰燼。
煙霧有點熏人,鳶黎被嗆得眼眶微紅。
起初引疏并未留意,直到無意間瞥見畫卷上娟秀的字跡——他曾在那張卻邪的畫卷上見過,是箬笙的字。
心下一動,才猛然對上鳶黎的視線,“那是什么?”
“……”
鳶黎不置一詞,沉默以對。
如斯沉默令引疏更加惶恐不安,發(fā)了瘋似地?fù)錅缌颂炕穑瑩炱鹄锩鏆埲钡漠嬀怼?
她一直在旁邊注視著,異常冷漠,機(jī)械一般地又點起炭火,試圖將手中剩余的畫卷燒干凈。
“給我!”
引疏奪過鳶黎手里的畫卷,眼底充血,宛若面對仇敵。
看見引疏這番模樣,鳶黎竟是勾唇一笑,“殿下讓我秘密地?zé)羲鼈儯墒牵也幌搿!?
“明明,殿下是那么好的人……”
“憑什么,她要背負(fù)愛人的責(zé)怨含恨而終,而你卻不自知呢?”
“這不該的,引疏。”
“該痛苦的、該贖罪的,應(yīng)該是你。”
伴隨著鳶黎的話語,引疏顫抖地?fù)崞椒狐S的畫紙——
【素聞九公主殿下善丹青,其實不然,我只是善于畫你。
——第十九幅】
【你從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你也從不知道我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你。
——第三十幅】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見鐘情,不過恰好而已。
——第三十一幅】
【你總以為自己一無所有,
殊不知,我愛你非常。
——第三十五幅】
總聞奉滄新帝鐵血冷酷,乃是以雷霆之手段震住朝臣,迅速鞏固地位的政治高手,不喜于形色。
而此刻,溫?zé)岬囊后w滾落,滴在畫卷上,暈染了一片墨水。
阿笙,我后悔了。
我真的后悔了。
少年用衣袖慌忙擦拭,卻越來越模糊。
終,他頹廢地捧著畫卷,默默無言。
畫卷上除了題字外,皆是他的模樣,一百多幅畫,從他年幼時到他登基。
一幅一幅,一幀一幀,或悲或笑,或喜或怒,皆著作畫人的飽含眷戀。
“陛下,阿笙最喜歡飛云髻,你可知后來為何要換成雙流髻?”
“——因為,要遮住耳朵。”
引疏的心底如虎嘯龍吟。
【你的耳朵受傷了。】
無形的大手攥住他的心臟,密密麻麻的疼痛布滿全身,“……什么意思?”
“陛下不明白?”鳶黎嘲諷地笑道:“全天下都以為我心悅陛下,其實,我恨不得將陛下剝皮抽筋以泄心頭之恨。”
“若非阿笙救你,她又怎么會傷到耳朵?”
“若非阿笙求我,我鳶家怎么會包庇一個朝廷要犯?”
“若非……”
我心悅阿笙,又怎么會……